娄重虎心神不定的坐在帅帐,虽然桌前珍馐美馔,可却是食不知味。
“禀大帅!”帐外传来亲兵队长钱康的声音,随后他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娄重虎急忙站了起来,连酒壶被碰倒了都顾不上,满脸通红,急切的问:“朱弘德那边可联系上了?”
钱康为难的摇摇头,走上前把倒下的酒壶扶起来。娄重虎颓然的坐了回去,前段时间朱弘德便去了宣府,娄重虎派人去找,一直都没有回复。听到还没有联系上朱弘德,只能低落的说:“那又有何事?”
“禀大帅,副总兵赵锐芝子早上去了御史官邸后,已经有半日时辰。几个指挥使那边,早些天发出的公文都以杂事繁忙,都挂着没有处置。而且没有总兵府的命令,属下部队都在集结,说是准备秋训拉练。”钱康是娄重虎的亲信,这几日都是他在负责在外打探消息。
娄重虎无力的瘫坐着,拿起酒杯倒满一杯,仰脖灌了下去。他原是抗倭四大名将之一谭纶的属下,自谭大人于万历五年过世,他在朝中失了助力,这段时间过的也是颇为艰辛。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给那些朝中权贵送的财货不少,可这些勋贵就是只吃不拉的貔貅,光收好处不给办事。
这次朝中御史在朝中弹劾他贪腐、走私、杀良冒功等九大罪。若是往常,使些银子也就摆平了,可这次,御史下来核查,副手和本地将门像是听到风声,对他避之如蛇蝎,甚至调动部队谨防他狗急跳墙。
他娄重虎敢谋反吗?且不说现在能调动的兵力也就一百多人的亲兵,再说谋反就是诛九族的结果,那些人是高看了娄重虎,要是他有这个胆子就不会躲在军营里喝闷酒了。
“南方那边的人还是没有回话吗?”娄重虎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钱康。
钱康无奈的摇摇头,主公要是遭遇不测,自已这些亲信大抵也是派到东北苦寒或者南疆烟瘴之地,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消耗在镇压蛮人的前线,尸骨无存。想到今后的遭遇,也是心有戚戚。
娄重虎自嘲的笑了笑,笑话自已的天真,也笑话自已作死。那日,南边过来的人使了银子,让他派人去截杀一个商队,一个是靠着这些人才坐到这个位置,他们的指令不得不遵照,还有一个是这杀人越货的事情做的多了。他也知道这个商队是潞王的营生,心想只要不露出马脚,谁能知道是他派人做的,也就肆无忌惮,没想到却踢到铁板了。
当时,还让钱康不要做的太过,压住他们几天就好了,甚至没有过分苛责,最后还放他们回去了。
“钱康,如果当时咱们心狠一点,把他们全都做掉了,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娄重虎不自信的问钱康。
钱康摇摇头,“大帅,那样做了,那边必定震怒,大同到这些人可不会替咱们掩饰,只会落井下石。”
娄重虎面上青一块白一块,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懊恼,但是他历经风雨,也不愿意坐以待毙,悄声对钱康说:“你拿着银票,去找朱弘德,让他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就说罪人娄重虎今后愿为殿下门下走狗,效犬马之劳。”
钱康一脸震惊的看着娄重虎,现在虽然御史来查,这边使点银两,找点关系,大不了罢官去职。可一个领兵大将投靠藩王,不出事还好,出了事那可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看到钱康满脸震惊的表情,娄重虎郑重的对这个心腹解释道:“老夫年过半百,时日无多,可你们都是壮年,可是俺从抗倭一线带出来的好孩子,日后要是被发配边疆,马革裹尸,老夫于心不忍。这些日子老夫也在观察潞王,他想从鞑子手上收购羊毛,光有银子可不成,还得要有人手,不然他吃不下,所以老夫是要给你们找个出路!”
钱康听完,一心感动,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大帅,标下必不辱使命。哪怕是把脑袋送给朱弘德,也要把事情办成!”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帐。
望着钱康远去的背影,娄重虎低声呢喃着:“保住了你们,才能保住老夫,没了靠山,老夫去职之后,没几年就会被那些仇家敲骨吸髓、生吞活剥的。”
…………
朱弘德在宣府很是滋润,大家都知道他是潞王殿下的人,而潞王最近风头正劲,不管是之前的薪源号石炭营生,还是乐源号的新奇玩意,以及刚刚弄起来的马车作坊,大家都知道潞王经营上有一手。
宣府离京城近的多,消息也更快传过来,所以本地的总兵、将门和士绅对朱弘德也真诚多了,总比在大同皮笑肉不笑畅快多了。
宣府是隆庆和议中十一处互市通商口岸的重要一处。隆庆五年,在内阁大臣高拱、张居正等人的筹划下,明朝与蒙古达成了对俺答汗的封王、通贡和互市的协议。
在内阁高拱和张居正,加上地方上的宣大总督王崇古及大同巡抚方逢时操作下,成功把握把汉那吉与其祖父、鞑靼首领俺答因家事争执而降明的机会,达成了封贡及互市。
隆庆和议结束了明朝与蒙古近二百年的敌对状态。明朝又凭借在铲除赵全等汉奸之下,削弱了鞑靼内部的组织力,从此到明朝灭亡为止,明朝与蒙古之间绝少爆发大规模战争。
不过宣府这边主要以牛羊贸易为主,而大同那边则以羊绒贸易为多。朱弘德躲到宣府其实也是为了躲开娄重虎的说项。
此刻,朱弘德正和胡康才在一家酒楼喝酒,这段时间胡康才跟在朱弘德身后,协助他理清羊毛羊绒贸易,很是入得朱弘德青眼。
朱弘德向在座的张彪、胡康才和另一个勋贵子弟刘覃举杯,一边调侃胡康才,“老胡,你说跟你一起的周大宝、郑艺那些人都坐上了大掌柜,你可会心动?”
“朱公子说笑了,在下有几斤几两俺还是心里有数的,怎么能和那些大掌柜比呢,能把手头上的差事做好已经很吃力了。”胡康才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既不属于几家商号、作坊的管事,又不像朱弘德张彪这些人领着一个监事的名头,就是帮着做些事。
其实朱老二对朱弘德张彪王柏这些人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都是勋贵家的嫡子,让他们当掌柜管事拉不下面子,可不给他们具体的差事时间久了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朱老二答应他们,一年两千到三千两银子的俸禄或者等价的股票,先将就做着。
张彪是厚道人,安慰胡康才说道:“老胡,你别听朱弘德胡咧咧,殿下把你放在这边必是有用意的。我也不怕跟你说,殿下谋划的毛纺产业可不是那些小作坊可比的,只要咱们把这个差事办好了,以后你的成就不会比那些人更差。”
胡康才听了,感激的敬了一圈酒,大家都很给面子的喝了下去。这时候朱弘德又打趣胡康才,“老胡,听说大同有个员外要把家中闺女嫁给你,她才年芳十八,你可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哈哈。”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胡康才年逾三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中的大龄了,有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都要准备给儿子操办婚事了。
胡康才不以为意,也是满脸痴笑,乐呵呵的说道:“诸位公子可莫取笑小人了,以前小人家贫,以为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还好承蒙殿下看顾,给了小人一份差事,才算活出点人样。也亏得老泰山不嫌弃在下,将家中女儿下嫁予我。”
看着胡康才说着说着似乎要落泪了,众人都很为胡康才高兴,嚷嚷着娶亲当日可要请大家喝酒的。
大家有说有笑的喝着酒,一个小厮走进来,对朱弘德说道:“公子,有个叫钱康的人来找你。”
哦?前几日娄重虎就让人找朱弘德,都被他打发了。朱弘德收到过朱老二的密信,告知他准备对娄重虎下手,娄重虎派人劫了自家商队,让王爷丢了面子,怎么也得把他弄下来杀鸡儆猴,那些证据材料还是朱弘德找人收集的。
朱弘德当然认识这个钱康,他是娄重虎的亲卫队长,官居副千户。有心不见,可是转念想想,见一面又何妨,难不成他还敢对自已不利?便让小厮把人引进酒楼里面一间清静的包厢,带上张彪一起会一会钱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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