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朱弘德张彪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大同城下。
从京城到大同有八百二十里,一行人单人双马,紧赶慢赶花了四天才到达。队伍中没有经历过如此高强度骑行的胡康才已是双股磨烂,颤颤巍巍,但是他也是光棍,硬是咬牙坚持下来,倒是让朱弘德这群纨绔另眼相看。
这次是朱弘德领头,他想起那日朱老二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去大同,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却是当代成国公幼子,祖上是追随明太宗朱棣的靖难功臣大将军朱能,功封成国公,死后追封东平王,家世显赫。到了他这一代,家兄现在近卫亲军任职,担任万历的侍卫官,而朱弘德靠恩荫塞进太学,却是每日斗鸡走狗,挥霍无度。对于他来说,大抵成国公爵位是与他无缘,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成年后分家,给些农庄、店铺,分些银两单过,再找关系塞到京营挂个闲职领些俸禄,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京圈少爷而已。
可是,朱弘德却是不甘心,谁愿意一辈子在父兄羽翼下做个二世祖,私下里也是狠下心吃了些苦头,倒也弓马娴熟。就想着有一天也能立下功勋,封妻荫子。那日,朱老二找到他,让他领头去趟大同,把这边的关系理顺一点,之前没有考虑清楚,派胡康才过来,可胡康才身份过于低贱,大同这边也不甚重视,最终搞的如此尴尬。
大同城城高水深,一直以来都在抗蒙前线,与宣府一起构成宣大防线,是拱卫京师的核心防区。自洪武四年设置大同都卫指挥使司,洪武五年筑城,有明一代,都是军事重镇。自隆庆元年和蒙古签订和约后,大同成作为一处互市之所,商贾云集,倒有了一番热闹景象。
“走,进城!”朱弘德在城门口驻足了一阵,看着威武的城门感怀一番,接着挥手带着一群人进了城。
进城后,却没有直接去看羊毛洗涤作坊和新设的薪源煤铺,而是找了一家大客栈,豪气的包下一层,然后分别给代王府、大同总兵府和大德兴票号大同分号送了帖子。
很快,代王府便回了帖子,让他们第二天上午觐见。朱弘德和张彪一早就来到代王府。
在代王府侧殿,代王世子亲自接见了他俩,上次胡康才带着朱老二的书信和帖子过来拜见,代王府也仅是派了一个管家出面,虽然碍于朱老二的面子,也是给了一些便利,可也不算重视。
“朱贤弟、张贤弟,京城一别,已近半年,倒让为兄甚是想念。”在明代,藩王非奉旨不得离开封地,所以一些需要进京的事务,如贺寿、观礼、承事之类的工作一般让世子代劳。代王世子进京之后,当然也是诸如公侯勋贵接待,他与朱弘德和张彪的兄长也是一起饮酒作乐,寻花问柳,和他们两人也算相熟。
“家兄也甚是想念世子,临来之前,还让小弟给世子带了些京城的稀罕玩意,家兄说世子必定喜欢。”说着,朱弘德奉上准备好的礼单。
“哦,可是啥稀罕物,能让朱兄如此说。”代王世子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也不会被朱弘德的大话唬住。
朱弘德把礼单递上,上面有象牙麻将一副,戏牌十副,桌球一台,飞镖一副,都是乐源号出品。一早台桌球就发包运过来,不过路途遥远,等昨天朱弘德到了以后,第一批桌球才到货。
代王世子看了一下礼单,那个麻将出现了半年多了,府上早就有人送过来了,也是现在乐源号的前身麻将作坊出品,现在府上大大小小都爱玩。不过这个戏牌、桌球和飞镖也是在京城刚刚打出名声,倒是还没有传到大同来。世子毕竟见过大世面,看了一眼后向朱弘德道谢,又引到别的话题。
“贤弟,最近京中可有甚新闻没有?”世子作为王位的下一代继承人,天然的关心京城最新动向。
“禀世子,要说新奇,不知道前几日薪源号派股之事算不算。”
“哦,细细说来,前日里听人说起,可是言之不详,本王子倒是好奇的紧。”世子坐正了位置,让朱弘德细说。
朱弘德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薪源号的事务,把几次与煤铺和联盛号的商战,以及那日股东大会的事情讲了些。世子听到薪源号不过半载,市值竟然近八十万两白银,也是听得心潮澎湃,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贤弟,你说,若是本王子在大同开一家煤铺销售煤球,你觉得如何?”说了许久,世子图穷匕见,终于把自已想说的话说出来。代王府自朱桂在洪武二十五年(西元1392年 )就藩大同府,将近两百年了,人口滋生,宗室巨多,也想多些出息以供养族人。
朱弘德不敢应答,煤球行业门槛低,易模仿,本来大同就是代王府的地盘,原本大同石炭市场就被代王府和本地将门把持,朱老二也不敢托大说不让他们去做。世上钱那么多,哪里一个人赚的完。
可是朱弘德来之前,朱老二已有交待,毛纺市场太大,大同作为原料供应上游,想办法要把他们拉进阵营。“世子,石炭营生不过小利,可小弟此次来,可是要给世子和代王府带来一座金山的。潞王殿下有点金之术,不过半年,就经营起一家市值八十万两的商号,更有甚者,不日薪源号市值将超过二百万两。而此次潞王殿下筹划之大,远胜薪源号,世子可愿听小弟禀告?”
“哈哈,贤弟可别卖关子了,你我两家相交莫逆,有甚好事尽可和哥哥说,难道你还信不过哥哥不成。”代王世子心头火热,那个两百万两的牛皮挑拨的他心里痒痒。
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声通报,“殿下回府,各职事速来伺候。”却是代王外出打猎刚刚回府,连带着阖府上下统统惊动起来,各司其职前去服侍。
世子脸色一滞,倒也没有思索,转头对朱弘德说:“贤弟稍座,父王回府,哥哥先去和父王请安,回头再与贤弟说话。今日府中设宴招待,哥哥与贤弟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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