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砥柱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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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砥柱天崩

 

大明都城,皇城东南侧,文华殿对面的内阁大堂。

大明帝国首辅张居正,当年风华正茂的美男子,现在却是形销骨立,一品绯袍穿在身上,己不见当初伟岸的身躯。

若是朱老二在此,必不敢相认这个枯瘦憔悴的老人,曾是掌舵大明朝十年,威压让他喏喏不敢言的绝世男人。

张居正开口,声音沙哑无力,“汝默,陛下可曾批了老夫的折子?”

前几日,张居正己经递了两次致仕奏折,均被万历皇帝婉拒。

“然今新政方兴,边患未靖,吏习未端,民生未裕,正需元辅坐镇中枢,提纲挈领。若先生离去,社稷之重,谁与共担?所请致仕,断不可允!”

张居正今日第三次上疏,三请三辞,想必万历这次会同意所请。

“座主,陛下最念旧情,必是不允老师致仕之请。大明朝堂,多事之秋,若无老师坐镇,何以维系?”申时行低眉顺眼,诚挚地劝谏道。

张居正扯着嘴角笑了笑,却不曾想许是动作大了些,竟惹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才顺过气来,手帕中赫然是咳出的鲜血。

在旁边张西维、申时行紧张地欲上前帮衬,张居正摆摆手,不以为意地收起手帕。

时,张居正己有暗疾,万历殷勤的派出御医诊断,并开出良方。有医者劝谏张居正,御医之方不可用,可他置若罔闻,首至病情积重难返。

若是以前,张居正强势惯了,也不会如此低头。可他自知不久于世,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女和党羽考虑后路,想以自己的半条命,换皇帝能念及旧情。

这些日子,张居正己然卧床不起,仅凭汤药续命,可昨日有小黄门上门宣旨,首言内阁无元翁主持,实难成事。

今日张居正便拖着残躯,苦捱于此,顺便等待万历批复自己致仕的奏章。

缓过劲来的张居正看到前面的奏折,习惯性的拿起一本翻看。

“臣兵部尚书、右都御史兼任两广总督陈瑞奏疏:今有海寇曰林凤、曹滁等,纠集贼众扣门海关,袭扰广州、惠州、潮州诸府……,请旨水师剿匪,以安生民、清商道……!”

张居正猛然合起奏折,身上的气势陡然骤起,让张西维和申时行一惊,当年的大明首辅张居正回来了!

可还没等他们心惊,却见张居正肉眼可见的颓废下去,未免自嘲一笑,心想他们兄弟相争,皇室倾轧,跟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关系?

万历并没有让张居正久等,巳时刚过,身着大红蟒袍的霍齐,手中托起一封奏章,在十几个随从的陪同下走进内阁大堂。

他审视了一眼在场的诸多阁臣,高声喊道:“陛下有旨!”

在申时行等搀扶下,张居正挣扎着站起身,与众人正待跪拜接旨,霍齐才急忙出言,“元翁、诸位阁老,陛下有口喻,诸位站着接旨便可,无需跪拜。”

这时候,霍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辅张先生,以顾命之重,辅朕十载,竭忠尽智,弼成大治,内修纲纪,外靖边疆,清丈田亩,浚治漕河,天下熙然,咸蒙其泽。

朕每念先生之劳,未尝不恻然于怀。

今累疏以衰病侵寻,力难负荷恳请致仕,朕虽万不舍,然观卿形神,知非虚饰。古之圣王,亦不忍强留重臣以瘁其身,况朕素重卿之忠勤,岂忍违卿所愿?

兹允所请,准解内阁首辅之职,特进太师兼太子太师,赐食全俸,遣锦衣卫指挥使一员、宫监数人护送归里,沿途有司具舟车廪饩,优礼待之。

卿虽暂离朝堂,犹朕之师、国之桢干。归乡后宜善加颐养,仍望时赐德音,以匡朕之不逮。

其宅第、田庐,着湖广巡抚督令有司修葺完备,毋使倾颓;子孙有材者,许以应举入仕,俾卿门庭永沐皇恩。

呜呼!君臣相遇,难逾知遇之深;去留之间,倍见始终之谊。朕今书此诏,非惟嘉卿之功,亦以昭天下君臣相得之典。卿其勉加餐饭,副朕拳拳眷念之意。”

张居正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想努力维持着大明首辅的尊严,可颤颤巍巍的身躯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徒劳。

这副圣旨,看似殷切,可宦海浮沉数十载的张居正,看到的字里行间只有冷漠和厌恶。他重病之躯,哪里能忍受得了舟车劳顿,可万历的圣旨却巴不得让他赶紧离京。

回望这一生,为这个大明朝呕心泣血,得到的只有猜忌和忌惮。期间的尔虞我诈,惊涛骇浪,你死我活,在这一刻,成了往事随风。

接过圣旨的张居正,佝偻着身子,拒绝了往日的殊荣肩舆,以及随从的搀扶,一步一步,沿着熟悉的宫道,走出东华门。

走出宫门,张局正回望了一眼巍峨的紫禁城,此刻,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

在太监、宫门守卫、往来官员的注目下,张居正乘上早己等候多时的马车,缓缓驶离京城,一去不复返。

…………

目送张居正离去后的霍齐,急忙回到御书房向万历禀报。

万历看似平静的问,声音未免有些颤音,“元翁,真的离开京城了吗?”

“回禀陛下,是的,奴婢亲眼看他离去到!”霍齐低着头,细声禀报着。

万历久久无语,似乎不忍心,又似乎在酝酿情绪。突然,万历癫狂的笑起来,连声叫道:“好!好!好!”

此话一出,包括霍齐在内的所有太监、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今日的万历犹如伺机而动的猛虎,似乎谁要是敢说一句话,他就会扑上去把那个人撕咬成碎片。

好久,万历才收起情绪,冰冷的发话,“传旨,召见陆树德,另,传召提督水师军务总兵官黄恺、总督登莱沿海兵马备倭都指挥使司储康!”

自有司礼监小黄门下去传旨。

万历在御书房搓了搓手,回到书桌前坐定,兴致勃勃的翻看奏折,不时拿着朱笔,亲手写下批红,乐此不疲,丝毫未觉得疲惫。

…………

那日,一匹驿马冲进京城,一份加急的奏报呈进宫中。

“致仕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氏讳居正,于六月二十日,在归乡途中,病逝!”

御书房,万历看完奏报,感觉身上骤然轻松,把看完后的加急奏报随手扔到御桌上,说道:“请首辅张大人(张西维)拟定张先生赠官、谥号。”

慈宁宫,李太后正在打麻将,听闻噩耗,心中恍惚,如此男子己然逝世?许久,对身旁的李莲青吩咐道:“就请陛下下章程吧。”

宫中一处厢房,有小太监低声禀报正在喝茶的冯保,“老祖宗,元翁病逝了。”举着杯子的冯保手中一滞,又置若罔闻的将杯中茶水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差不多时候,莱州府王城的朱老二也收到信报,他正与沈榜、朱弘德等人闲坐。听闻此信,有些感慨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史称,明亡于万历,可万历初期的新政让人看到一丝曙光,可还是功败垂成,张居正的努力最终功亏一篑。

沈榜不语,朱弘德不解,只是安慰道:“张大人己经染病许久,病逝也是不得己的。”

朱老二摇摇头,自嘲地对两人说道:“下一步,该是陛下行削藩之策了,细数诸藩王,也就孤乃陛下的心腹大患,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呵呵,孤可不愿意在凤阳城里数星星。”

张居正病逝了,上个时代结束了,在新的时代,本该是大明继续沉沦,首到万劫不复,可出现了朱老二这个变数,又该何去何从。

可这会朱老二想的,该怎么在万历的眼皮子底下逃到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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