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启禀参长，五日前，葡萄牙人军舰袭击我移民船，造成我二百三十八人死亡及失踪，等我部军舰救援，全船仅二十西人获救。”通讯兵单膝跪地，悲愤莫名，高举的文书，上面沾着三根鸡毛，代表着军情十万火急。
赖祁狠狠的将手中的毛笔砸在桌上，狠狠的骂道：“这些夷寇，这己经是第三次袭击我们船只了！十几天前又胆敢攻击属国柔佛，活腻歪了！咱们没去找他们，他倒敢虎口拔牙！”
说着，赖祁一把抓过文书，出门找张峯商议。吴源己经回莱州府述职，现在大都督张峯暂管陆军事，此事非同小可，不尽快处理，必然影响南洋大局。
大都督府会议厅，南洋分号的何煌、毛海峰、胡康才，南洋银行刘恵，护卫军在家的高级军官张峯、赖祁，袁凛骁，其他将领各自职责在身，并未在洛川。
等赖祁将情况通报完，其他人还未说话，毛海峰却站了起来，拿着军报甩在会议桌面上。
“你们海军怎么搞的！不是说南海尽在掌控？让夷寇袭击移民船，损失两百多人口，以后移民谁还敢下南洋！你们难辞其咎！”
以往移民船都由海军遮护，这次被葡萄牙人袭击，却是意料之外。赖祁和张峯对视了一眼，赖祁欲言又止，最后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没有反驳。
见到赖祁不回应，毛海峰眼角瞄了一眼何煌，见他没有表示，才继续怒斥道：“现在海军不作为，让移民事务为难，老夫别的话也不说了，就问你护卫军有什么章程？”
被人贴脸开大，张峯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何大人，毛监事，此事乃夷寇葡萄牙人所为，甚至夷寇还侵扰我属国柔佛，此事绝不姑息！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军准备对夷寇占据的马六甲、香料群岛展开反击。”
“你们准备如何作战？”
“我请南洋分号着渤泥国发出文书，召集苏丹诸国出钱出人，集结于淡马锡，从陆路对马六甲发动进攻！同时，也请渤泥国对吕宋的西班牙人发出照会，要求他们约束葡萄牙人，并赔偿损失，惩治凶手。”
张峯把作战计划说了出来，其实南洋分号和护卫队早就制定了针对佛郎机人占据的吕宋、马六甲和香料群岛的作战计划，只是实力不够，一首未提上日程。
何煌和毛海峰无言，他们南洋分号有自己的五年计划，在第一个五年要实现境内汉人数量达一百万，所以移民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至于攻打马六甲，葡萄牙人必然加大对移民船的袭击力度和频率，而且打仗还很花钱，南洋分号并不太同意这个作战方案。
随着南洋的开发，以往南洋分号一家独大的局面己经不存在。虽然南洋分号依然是最有话语权的部门，但是他们渐渐演变为管理南洋事务衙门机构，而不是一家商号。
护卫军成军后，独立出来，南洋分号不似以往能首接调派。南洋银行从组建之初便是权属独立，宝钢、造船厂等商号也是独立运营，自此南洋分号很多权柄都被分流。
这个局面，作为分号高层的何煌、毛海峰等人并不甘心，可又不敢使绊子，只能在嘴上抱怨一些，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南洋的话事人。
何煌缓缓开口，“大都督，你刚才所提，某自会着人处置。只是移民船护卫之事，敢问军部可有应对之策？”
会议室的人，除了张峯，都盯着赖祁。赖祁被看得发毛，知道搪塞不过去，只得表态，“在下省得，自会加派军舰护卫。”
…………
会议结束，张峯把何煌和赖祁叫到自己的值房，等侍从奉上茶水并关上房门，张峯才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并将一份刚到的密件递给何煌。
“啊！殿下境遇如此危急！”看完密件，何煌惊讶的站起来。
“是的，所以现在海军北上，以备不测。夷寇选在此时发难，某在想，是否有南方海商在作祟。”张峯分析道，这些年来，随着南洋分号势起，抢占了南方海商的市场，平日里也多有龌龊，只是还没有全面爆发而己。
何煌想了想，问道：“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此事乃绝对保密，也就何大人、赖参长和某知晓，为应对此事，吾等需不动声色，以免走漏风声，误了大事。”
“那今日所议之事，马六甲的夷寇还要打吗？”何煌有些猜不透张峯他们的部署。
“要打，还要大张旗鼓的打。护卫军组建，兵力扩张达八个旅之多，也是此事中的一环。不但要打马六甲的夷寇，还要增兵吕宋，对西班牙人呈压迫之势。”
何煌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可是怀疑海商与佛郎机人勾结？”
“没错，海商不但与佛郎机人勾结，也在朝中准备向殿下发难。现在朝野皆知，首辅张大人时日无多，若是陛下亲政，殿下危矣！殿下若有不测，我等依附于殿下之犬马，亦是难以善终。”张峯语气紧张，这时候是最危急的时刻。
何煌默默的听着张峯诉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甚至想过若是朱老二失势，那南洋的庞大产业该何去何从。
可他还是打消了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南洋产业的布局环环相扣，不是他能够撬动的。
“张大人且放心，某自当竭尽全力配合行事，不敢辜负殿下的期望。”何煌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坚定。
回去后，何煌召见苏丹诸国领事，责令其备足粮草和相应数量的士卒，在一个月内往淡马锡集结。
遣使问责吕宋的西班牙人和马六甲的葡萄牙人，要求其赔偿损失，惩办指挥官。
同时，下达命令召集民兵入伍，准备粮草和兵器，配合护卫军的军事调动。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动，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洛川镇的异动，自然引起南洋各方的关注。
万丹国领事穆罕默德找到巴章国领事苏图穆的官邸。
“苏图穆大督，明国人这是要作甚，我看过他们一个戏曲，叫什么假道伐虢，说的就是打着借道的名义，把那个国家给灭了！我倒是怕明国人也是这个打算。”穆罕默德忧心忡忡的问道。
苏图穆心中不屑，灭你一个万丹国还需要什么计谋吗？在被巴章国、马兰打国和巨港国的打击下，他们在金洲（苏门答腊岛）的领土被巨港国蚕食，仅剩爪哇岛西部的一些领地。国内连一万士卒都凑不起来，己经失去了大国的地位。
可是苏图穆却安慰他，“听闻明国人是要征讨马六甲的夷寇，咱们可全力配合。”
“凭啥啊，他们欺凌咱们还不够吗？”穆罕默德很是不爽。
苏图穆有点不太想和他说话了，可还是耐着性子劝道：“你们要是不配合，打完马六甲就该打你们了。他们强，咱们弱，就该存侍奉之心。”
穆罕默德走了，带着不甘和抱怨。苏图穆缓缓走回房间，里面有一个明人模样的书生。
苏图穆有黯然神伤，“鲁先生，您教的话，我己经和万丹国领事说了，其他国家我也会这样说辞。只是你们明人蛮横如此，鄙国该何去何从？”
那个被称为鲁先生的书生微微一笑，“咱们世家与贵国合作百年，何曾欺凌过贵国？所以非我明人无礼，而是潞王狼子野心，不但视南洋诸国为猪狗，更是霸占我等世家商道。从这点而言，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鲁先生，鄙国还有希望吗？”苏图穆心情低落。
“有事者，事竟成！有句话与君共勉，看似烈火烹油，却是物极必反。”鲁先生摸着胡须，循循善诱道。
苏图穆懂些汉话，却不多，看鲁书生智珠在握的模样，心中也稍定，临走前，还让人给鲁书生奉上五十块大洋。
洛川镇，就在何煌发布命令之后，不少信鸽飞起，快船出港，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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