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婚戒在无名指上突突跳动,我跪在废弃修道院的玫瑰园里,看着藤蔓状的黑棘刺破晨雾。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棘刺缠绕着大理石圣母像,在祂悲悯的面容上织就荆棘冠冕,每根尖刺末端都悬着颗凝固的血珠——像极了麟泽十七岁那夜剜心时,溅在我校服上的血点。
"活人可戴不得往生冠。"沙哑的男声惊飞栖息在告解亭顶端的渡鸦,穿褪色枢机袍的老者从黑棘丛中踱出。他手中的镀金圣杯盛着靛蓝色液体,杯沿二十个缺口正好对应我的生辰,"令兄当年典当十九根肋骨,就为换半杯延缓诅咒的圣血。"当他掀开兜帽时,腐烂的头皮下钻出细密的黑棘,在颅骨表面织成第二顶冠冕。
我后退时踩碎了满地骨瓷玫瑰,瓷片割破的脚踝渗出靛蓝色血珠。老者突然甩动枢机袍,袖口窜出的黑棘缠住我的腰肢:"多甜美的容器,比那些村姑的子宫强多了..."棘刺挑开衣领的刹那,锁骨处的蓝玫瑰突然绽放,将黑棘灼成灰烬。
记忆随着灰烬刺痛神经。七岁生日次日,麟泽藏在背后的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十二岁咳血昏迷时,枕边总有黑棘编织的玩偶;最后一次见他站在告解亭外,黑袍下的肋骨轮廓凸起如荆棘,在暴雨中投下非人的剪影。
"瞧瞧令兄的杰作。"老者敲击圣杯,液体中浮现出十五岁的麟泽——他正用黑棘刺穿自己的掌心,将靛蓝色血液滴入圣餐杯,"他总说圣血能净化诅咒..."黑棘突然暴长,将我钉在斑驳的彩窗上,"...却不知每滴圣血都在重塑他的骸骨!"
彩窗玻璃突然融化,鎏金的圣母泪珠坠在额间。我望见二十年前的产房:少年麟泽抱着死胎状的我冲进修道院,将黑棘种子塞入我溃烂的脐带。神父的十字架刺穿他掌心时,血珠在受洗池凝成最初的蓝玫瑰。
"这才是真正的受洗!"老者撕开枢机袍,胸腔内缠绕的黑棘间裹着麟泽的脊椎骨,"令兄换了十九具肉身,就为..."黑棘突然收缩,骨片扎入我的小腿,"...给你造个干净的魂器!"
修道院突然震颤,黑棘如活物般爬上廊柱。我扯断缠在腕间的棘刺,扑向祭坛后的暗门。老者癫狂的笑声中,《圣经》封皮突然裂开,飞出的书页在身后凝成母亲梳头的剪影:"乖女儿,该把哥哥的骨头还回来了..."
暗门后的密室堆满玻璃棺椁,每具棺内都盛开着蓝玫瑰。最内侧的棺盖刻着卡通笑脸——正是七岁那年我画在麟泽石膏上的涂鸦。当指尖触到棺盖时,黑棘突然刺穿掌心,将我与棺材钉在一起。
"多感人的重逢。"老者的黑棘在王座上扭动,捧起棺中腐烂的蓝玫瑰,"令兄的肋骨正在这朵花里..."花瓣突然爆开,钻出的黑棘凝成麟泽的虚影。他残破的右手攥住老者的冠冕,脊椎骨发出管风琴般的轰鸣:"戴好它...活下去..."
整座修道院开始崩塌,我摘下黑棘冠冕按向锁骨。剧痛从心脏炸向西肢百骸,那些被封印的哭喊终于冲破喉咙——第一声是产房初生的悲鸣,第二声是五岁冬夜的求救,第三声...第一百声是十七岁月圆夜,麟泽在我掌心刻下的"早安"。
晨曦穿透黑棘时,老者的哀嚎化作鸦群西散。我跪在玫瑰园的废墟中,看着掌心的冠冕长出蓝玫瑰花苞。那些飘散的骨片在晨光中拼成终章:"当冠冕栖满夜莺,哥哥就..."余下的空白处,黑棘凝成的渡鸦正衔来半枚十字架,随着朝露轻吻我新生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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