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骨灰情诗

骨灰坛在掌心泛着墓土的阴冷，我跪在废弃图书馆的禁书区，看着月光穿透蛛网，在《永生咒术大全》的烫金标题上投下血管状的阴影。那些被蠹虫蛀空的词句间，突然飘出一缕青灰，在空中凝成麟泽十七岁时的侧影——他正用肋骨打磨的钢笔，在撕下的书页边缘写着什么，火星从烟灰缸里溅出，灼穿了"禁忌"二字的烫金花纹。

"活人可读不得往生诗。"戴单片眼镜的老图书管理员从阴影中现身，他手中的鸡毛掸子沾满人发编织的绳结，每甩动一次就有骨灰从绳结缝隙簌簌飘落。当我后退时，发现地板上蜿蜒的裂痕竟组成情诗的形状，凹陷处积着发黑的骨渣。

老管理员突然扯开领结，脖颈处暴露出镶嵌在皮肉中的骨灰瓮："令兄当年典当了十九根指骨，就为换半坛往生灰。"他敲击瓮身，飘出的灰烬在空中拼出我五岁时的病历，"今夜该续契了。"

记忆随着灰烬刺痛眼角。七岁生日次日，麟泽藏在背后的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十二岁术后咳血，他整夜守在壁炉前烧着泛黄的纸页；最后一次见他伏案书写，是在暴雨夜的阁楼，钢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骨灰。

"瞧瞧这痴情种。"老管理员用掸子挑起《血族情诗选集》，泛黄的纸页间突然伸出枯手，掌心攥着片烧焦的指甲——正是麟泽为我试药时灼伤的，"他总说骨灰能封印诅咒..."书页突然自燃，灰烬凝成母亲梳头的剪影，"...却不知每粒灰都在蚕食他的记忆！"

禁书区突然震颤，成排的书架化作骨灰瓮阵列。我撞翻的《永生咒术大全》中滑出牛皮信封，褪色的火漆印正是麟泽的齿痕。当拆开信封的刹那，十五岁的麟泽正在记忆深处焚烧日记，灰烬落进玻璃瓶："今日剜眼三次失败...但妹妹能看见彩虹了..."

老管理员的绳结突然暴长，将我捆向祭坛。他撬开骨灰瓮的瞬间，整座图书馆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每本书都渗出靛蓝色泪滴，在祭坛汇成麟泽的虚影。他残破的右手攥住绳结，脊椎的骨灰簌簌飘落："去禁室...找铜箱..."

禁室的铁门刻满情诗，锁孔被骨灰填塞。当用齿痕火漆印按上门扉时，那些诗句突然渗出血珠："当灰烬重燃爱意/玫瑰将在骸骨上吟唱..."铁门轰然开启的刹那，老管理员的绳结刺入后颈，将我钉在写满血诗的砖墙上。

铜箱在月光下泛着尸蜡光泽，开启时涌出的灰烬在空中拼出骇人真相——二十个玻璃瓶装着不同年龄段的骨灰，标签上是我每年的生日日期。最内侧的瓶子裹着蕾丝手帕，里面混着麟泽的指骨碎屑与我七岁时的乳牙。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老管理员撕开胸口的骨灰瓮，婴孩骸骨在瓮中尖笑，"令兄换了十九次骨灰，就为..."他的咒骂被突然爆裂的玻璃瓶打断，灰烬凝成麟泽的虚影。他残破的唇角淌着星火，用燃烧的脊椎在墙面写下终章：

"等情诗化作玫瑰雨，哥哥就..."

整座图书馆开始崩塌，我抱着铜箱跃向天窗。老管理员在灰烬风暴中化作哭脸面具，每张面具都吟唱着不同的情诗。当指尖触到月光时，小腹的蓝玫瑰突然绽放，那些飘散的诗句在花瓣上烙下永恒的墓志铭。

晨曦穿透废墟时，掌心的骨灰凝成婚戒形状。禁书区的残垣上，焦黑的诗句正在晨露中舒展："当死亡成为最长的情书/每个黎明都是未尽的早安..."远处新生的玫瑰丛里，半枚烧焦的钢笔尖突然发烫，在戒圈内侧刻下歪扭的童年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