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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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血鸢尾

 

暮色将腐海染成铁锈色时,我跪在被潮水侵蚀的告解室废墟上。锁骨处的蓝玫瑰刺青正在渗血,每滴落在焦黑土壤里的血珠都开出一朵鸢尾花苞,细长的花瓣泛着动脉血般的暗红。咸涩的海风裹来腐烂的花香,远处的礁石群间隐约传来孩童哼唱——是麟泽在我五岁高烧时编的鸢尾花谣。

"活人可养不活血鸢尾。"裹着霉变修女袍的老妇人从鸢尾花丛中首起身,她手中的银剪沾满靛蓝色花汁,剪刃开合间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当我后退时,脚踝缠上了藤蔓状的花茎,倒刺扎入皮肤时涌出的竟不是血,而是带着铁锈味的靛蓝色汁液。

老妇人用剪尖挑起我的下巴,浑浊的左眼映出我瞳孔里游动的血丝:"二十年前有个少年偷走花种,害得整个修道院的人变成花肥..."她突然掀开袍角,裙摆下伸出无数带刺的根须,每根都缠着具风干的修女骸骨,"今夜月圆,该用你的子宫当新花盆了。"

记忆随着花茎的绞紧翻涌。七岁生日次日,麟泽藏在背后的右手满是花刺的伤痕;十二岁术后昏迷时,枕边总有凋零的鸢尾花瓣;最后一次见他站在花房外,玻璃上的雨痕混着他指尖渗出的靛蓝色汁液,在晨曦中凝成枯萎的花影。

花丛突然剧烈震颤,血鸢尾的根须暴长成囚笼。老妇人癫狂大笑,腐烂的牙龈间钻出藤蔓状的花蕊:"令兄总说血鸢尾能治病..."她扯开衣襟,胸腔里盛开的巨型花冠中蜷缩着婴孩骸骨,"...却没说每片花瓣都沾着产房的血!"

囚笼缝隙间突然闪过银光,十五岁的麟泽正在记忆深处剜取自己的脊髓。他颤抖着将靛蓝色液体注入培养皿,玻璃器皿中漂浮的正是血鸢尾的种子:"再加三毫升...妹妹的咳血就能..."花茎突然穿透虚影,汁液在空中凝成母亲梳头的剪影。

我抠着囚笼的尖刺,鲜血染红的花茎突然绽开。老妇人尖叫着后退,她胸前的花冠中掉出本浸透花汁的日记。凌空抓住的瞬间,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干枯的鸢尾花瓣——正是麟泽高中毕业典礼那天,别在我鬓角的那朵。

"哥哥..."花瓣在掌心碎成血沫,记忆如利刃刺穿太阳穴——产房弥漫着鸢尾花香,护士惊恐地看着婴儿脐带间缠着花茎;五岁冬夜麟泽跪在冰封的花园,用体温融化冻土挖掘块茎;十七岁月圆夜他吞下整株血鸢尾,呕出的花种在掌心灼出锁链纹章...

老妇人的根须刺入小腹时,血鸢尾突然集体转向月光。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花丛,那些吮血的根茎竟凝成麟泽的虚影。他残破的右手攥住老妇人的银剪,锈蚀的脊椎绞碎三根主根:"去温室...地下..."

修道院残垣在月光中扭曲成巨大花房,破碎的彩绘玻璃上爬满带刺的藤蔓。当我踹开锈死的铁门时,成排的培养槽在阴影中显现——每个槽内都漂浮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女,她们的心口插着蓝玫瑰,血鸢尾的根须正从脐带处长入子宫。

"这才是真正的花圃。"老妇人从培养液里捞起具少女尸体,撕开的腹腔中爆出无数花种,"令兄换了十九具肉身,就为培育最完美的..."她突然僵住,尸体手中的日记本正渗出麟泽的血字:"今日减量五克,妹妹能下床走三步..."

培养槽突然接连爆裂,靛蓝色液体漫过脚背。我抓起手术刀刺向老妇人,刀刃却被花茎绞成麻花。她在癫狂中撕开自己的胸腔,花冠深处竟嵌着麟泽的半块头骨:"多甜美的养料...他临死前还在哼摇篮曲..."

血鸢尾突然集体凋谢,花瓣在月光中凝成麟泽的虚影。他残破的右手虚按我的小腹,溃烂的唇角弯成温柔的弧度:"该开花了..."当老妇人扑来的瞬间,我吞下掌心攥着的最后一把花种,剧痛从子宫炸向西肢百骸。

晨曦穿透彩窗时,老妇人正在新生花茎中化为尘埃。我跪在满室凋零的血鸢尾间,看着小腹新生的咒痕绽放成蓝玫瑰。那些漂浮的日记残页在光束中拼出终章:"等玫瑰与鸢尾同根,哥哥就..."余下的空白处,花汁凝成的蝴蝶正衔来半枚婚戒,随着海风轻吻我重生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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