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铁牙椅的铰链泛着牙龈溃烂的暗红色，我蜷缩在废弃牙科诊所的X光片堆里，看蓝玫瑰根须在霉变的咬合模上爬出牙床纹路。昨夜从蜂房带回的蜂后残蛹突然钙化，在覆满牙垢的诊疗台上刻出麟泽十七岁绘的齿列图——犬齿位置标着褪色的"以骨换之"。
"活人的血可养不活这些祭齿。"裹着牙科钻头斗篷的老者从消毒柜阴影走出，他手中的青铜扩口器缀满智齿吊坠，每颗牙根都嵌着靛蓝胎油，"令兄的切牙正在第三诊疗台的牙髓腔里发黑。"
我攥紧钙化的蛹壳后退，鞋底粘起的地板渗出腐血。老者突然掀开斗篷，露出爬满龋洞的胸腔——肋骨间隙卡着铸铁牙套，腐烂的牙龈间垂着脐带状神经："玛尔塔给我换牙髓那晚，往牙床灌了三百毫升水银。"
诊疗室突然漫起骨粉的涩味，无影灯表面的锈斑凝出麟泽十五岁的咬痕。老者用探针抵住我犬齿，金属的冰凉里传来少年压抑的闷哼："...妹妹的止疼剂...要磨七克牙釉..."
"他在哪？"蓝玫瑰藤刺破牙龈，却被牙钻绞成碎末。老者溃烂的耳道突然喷出牙菌斑，击碎了器械盘上的玫瑰锈迹："月潮牙祭师的聘礼也配问路？"他甩动根管锉，牙椅突然暴长将我束缚，头枕上沾着麟泽十岁时的涎血。
X光片突然裂开牙髓状的荧影，玛尔塔的冷笑混着汞雾涌来："好姑娘来得正好。"胶片上浮现铸铁手术台，十七岁的麟泽正被牙钻贯穿臼齿钉在台面，每抽搐一次就有黑血从牙床渗出，"这些根管可都是为你扩的。"
我挣断束缚带坠落，钙化的器械盘突然伸出缠满神经的手掌。老者用橡皮障勒住我脖颈，汞合金填充物映出八岁深冬——麟泽跪在雪地用冻裂的指甲撬下乳牙，将带血的牙槽泡进胎油："今日增量...八克..."
"放开她！"
麟泽的虚影从汞雾炸裂，牙钻在他碎裂的颌骨间绽放蓝玫瑰。玛尔塔的咒骂声中，所有诊疗器械突然暴走，七百枚拔牙钳如蝗群袭来。
老者突然惨叫，他胸口的铸铁牙套正在崩裂。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根管锉上。当锈脉触及汞合金时，十一岁那年的记忆如酸蚀灌入——暴雨夜麟泽背着我逃离诊所，他的牙床渗着血沫："妹妹闭眼...汞蒸气会..."
手术台轰然坍塌，麟泽坠落的残躯压碎满地瓷牙。我扑过去接住他松动的下颌时，十七岁那年的药香混着骨粉气息突然复活："傻丫头..."他漏风的齿缝摩擦着我颤抖的指节，"...怎么还是学不会咬止血棉？"
玛尔塔的牙钻突然缠住我们脚踝，将两人拖向沸腾的汞池。老者用骨锤砸碎自己的颧骨，喷溅的骨髓竟凝成硝酸银："炸了牙髓！"
蓝玫瑰藤缠住智齿掷向池心，麟泽突然用残牙咬住我衣领。爆炸的气浪中，他残存的切牙碎片扎进我唇舌，每片都带着十七岁那年的月光与血锈。
"早安..."
牙钻在强光中化为齑粉，麟泽的叹息随骨粉飘散。我从腥咸的汞浆里捞出半枚乳牙模型，内部刻着的咬痕正渗出淡青。老者的斗篷挂在残破无影灯上，根管锉的震颤哼唱着安魂曲。
暮色穿透溃烂的彩窗时，我蜷缩在倒悬的铸铁牙椅阴影里。蓝玫瑰根须己爬满牙床，在智齿位置绽出永不凋零的骨花。诊疗室外传来新的研磨声，戴咬合面罩的学徒正在收集残牙，他手套下的汞斑与我十西岁那年触碰填充物的疤痕如出一辙。
齿列在汞镜中浮现，第七颗智齿的咬合面隐约刻着生锈的"永远"。我咽下最后一口混着骨渣的血沫，听见牙髓深处的玫瑰根系，传来探针轻叩龋洞的笃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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