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的彩窗爬满铁锈,将晨光滤成溃烂的淤青色。我跪在圣母像开裂的基座前,看蓝玫瑰根须从心室钻出,在覆满锈斑的大理石地面爬出血管状的纹路。昨夜从银匠铺带回的汞珠在掌心滚动,蚀刻出麟泽十七岁画在病历本背面的彩虹——七种颜色全是不同浓度的铁锈调成。
"活人的眼可受不住锈虹。"裹着苔藓祭披的守墓人从告解室阴影里走出,他手中的黄铜圣杯盛着靛蓝色雨水,杯沿缀满正在发芽的铁胎胚胎,"令兄的虹膜正在墓园第七块碑的雨痕里霉变。"
我攥紧汞珠后退,鞋跟碾碎了一串锈蚀的念珠。守墓人突然掀开祭披,露出爬满藤壶的脊背——每颗甲壳都嵌着半片彩虹碎片:"玛尔塔给我行临终礼那晚,往圣水池倒了三升胎油。"
彩窗突然渗出脓血般的锈水,在晨光中凝成麟泽十五岁的侧脸。守墓人用圣杯扣住我眼睑,冰凉的铜锈味里传来少年压抑的呜咽:"...妹妹的止疼剂...混了彩虹第七层的锈粉..."
"他在哪?"蓝玫瑰藤刺破角膜,却被锈水腐蚀成絮状物。守墓人溃烂的耳孔突然喷出锈蛾,击碎了残存玻璃上的玫瑰花纹:"月潮守墓人的聘礼也配问路?"他甩动锁链,忏悔室突然暴长将我钉上十字架,铁钉上沾着麟泽十岁时的鼻血。
教堂穹顶裂开瞳孔状的天窗,玛尔塔的冷笑混着锈雨倾泻:"好姑娘来得正好。"裂缝中浮现铸铁墓园,十七岁的麟泽正被锈钉贯穿瞳孔钉在碑文上,每抽搐一次就有彩虹状的脓液从眼角淌出,"这些锈色可都是为你调的。"
我挣断铁钉坠落,锈蚀的长椅突然伸出缠满菌丝的手臂。守墓人用锁链绞住我脖颈,圣杯中的雨水映出西岁春末——麟泽蹲在雨洼旁调配锈色,将虹彩抹在我高烧的额头:"今日增量...西克..."
"放开她!"
麟泽的虚影从锈水中炸裂,藤壶在他碎裂的虹膜间绽放蓝玫瑰。玛尔塔的咒骂声中,墓园所有墓碑突然爆裂,七百根锈钉如暴雨般射来。
守墓人突然惨叫,他脊背的藤壶正在疯长。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圣杯上。当锈脉触及铜锈时,八岁那年的记忆如酸雨灌入——暴雨夜麟泽背着我穿越墓园,他的虹膜被锈水灼伤:"妹妹闭眼...彩虹有毒..."
碑林轰然坍塌,麟泽坠落的残躯压碎满地菌丝。我扑过去捧住他冰凉的面颊时,十七岁那年的松香混着铁腥气突然复活:"傻丫头..."他碎裂的声带摩擦着我颤抖的指尖,"...怎么还是学不会戴护目镜?"
玛尔塔的锈钉突然缠住我们脚踝,将两人拖向沸腾的锈池。守墓人用圣杯砸碎自己的头骨,喷溅的脑浆竟凝成硝酸:"炸了彩虹!"
蓝玫瑰藤缠住锈块掷向池心,麟泽突然将我裹进残破的祭披。爆炸的气浪中,他残存的虹膜碎片扎进我瞳孔,每片都带着十七岁那年的晨雾与锈色。
"早安..."
锈钉在强光中化为尘埃,麟泽的叹息随锈蛾振翅飘散。我从腥甜的锈浆里捞出半枚虹膜结晶,内部封存的雨珠正渗出淡青。守墓人的锁链挂在残破十字架上,铁环的震颤哼唱着安魂曲。
正午穿透溃烂的彩窗时,我蜷缩在倒悬的铸铁十字架阴影里。蓝玫瑰根须己爬满全身,在心口绽出永不凋零的花冠。墓园外传来新的颂歌声,戴彩虹面具的司祭正在收集锈水,他祭披下的烫伤与我九岁那年打翻坩埚的疤痕如出一辙。
锈虹在天际浮现,第七层绛红里隐约有人影挥动生锈的助产钳。我咽下最后一口混着铁腥的唾沫,听见心室玫瑰的根系深处,传来铅笔在病历本上划动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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