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器在月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泪痕,我蜷缩在废弃银匠铺的坩埚残骸里,看蓝玫瑰根须在银箔表面蚀刻出心脏的纹路。昨夜从脐池带回的青铜脐盒突然融化,在焦黑工作台上淌出麟泽十七岁刻的炼金方程式——"银糜七克配处子泪三滴"。
"活人的泪可淬不硬这银髓。"裹着银鼠皮的老银匠从锻炉阴影里走出,他佝偻的脊背上嵌着七根银质脊椎,每根骨节都缀满泪珠状的银铃,"令兄的泪腺正在锻炉第三格抽屉里结晶。"
我攥紧融化的银勺后退,鞋跟碾碎了满地银胎胚胎。老银匠突然掀开鼠皮,露出腹腔内盘旋的银制肠管——每截肠衣都刻着褪色的悼词:"玛尔塔给我换银脏那晚,往产道灌了三百盎司水银。"
锻炉突然喷涌银雾,在积灰的圣母像表面凝出麟泽十五岁的掌纹。老银匠用银镊子夹住我泪腺,冰冷的金属触感中传来少年压抑的哽咽:"...妹妹的手术刀...要镀七层银..."
"他在哪?"蓝玫瑰藤刺破眼角,却被银丝绞成碎屑。老银匠塌陷的鼻腔突然喷出水银珠,击碎了窗棂上的玫瑰纹章:"月潮铸匠的聘礼也配问路?"他甩动银链,坩埚突然暴长将我扣在炉底,链环间缠着麟泽十二岁时的染血绷带。
银匠铺突然裂开竖瞳状烟囱,玛尔塔的冷笑混着汞蒸气压下:"好姑娘来得正好。"烟道内浮现铸铁手术室,十七岁的麟泽正被银链贯穿泪腺吊在穹顶,每颤动一次就有靛蓝脓液从眼角涌出,"这些银针可都是为你淬的。"
我挣断银链坠落,汞合金地面突然伸出银质手掌。老银匠用银肠缠住我脖颈,脊椎银铃映出三岁冬夜——麟泽跪在雪地收集我结冰的泪珠,将融化的雪水喂给我喝:"今日增量...三滴..."
"放开她!"
麟泽的虚影从银雾炸裂,银铃在他碎裂的泪腺间绽放蓝玫瑰。玛尔塔的咒骂声中,手术室的玻璃器皿突然爆裂,七百根银针如暴雨般射来。
老银匠突然惨叫,他脊椎的银质关节正在融化。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银铃上。当锈脉触及汞珠时,六岁那年的记忆如银液灌入——暴雨夜麟泽背着我逃离诊所,他的泪水在银面具上结霜:"妹妹抓紧...汞蒸气有毒..."
手术台轰然坍塌,麟泽坠落的残躯压碎满地器皿。我扑过去接住他冰凉的面颊时,十七岁那年的药香混着汞腥气突然复活:"傻丫头..."他碎裂的声带摩擦着我的耳廓,"...怎么还是学不会戴防毒面具?"
玛尔塔的银链突然缠住我们脚踝,将两人拖向沸腾的汞池。老银匠用银脊椎砸碎自己的心脏,喷溅的汞浆竟凝成硝化银:"炸了锻炉!"
蓝玫瑰藤缠住汞球掷向炉心,麟泽突然转身将我护在怀中。爆炸的气浪中,他残存的泪腺碎片扎进我眼睑,每片都带着十七岁那年的月光与药雾。
"早安..."
银链在强光中化为齑粉,麟泽的叹息随汞蒸气飘散。我从结晶的汞合金中挖出半枚银铃铛,内侧蚀刻的炼金符号正在渗血。老银匠的脊椎插在废墟间,银铃的震颤奏响安魂曲。
黎明穿透汞云时,我蜷缩在圣母像褪色的银袍褶皱里。腕间锈脉己爬满全身,蓝玫瑰根须正在心室绽放。锻炉方向传来新的捶打声,戴水银面具的学徒正在铸造银棺,他围裙的汞渍与我七岁那年打翻药瓶的痕迹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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