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陆远粗重的喘息和李雪压抑的抽气声。
陆远靠在被褥卷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涌！肋下的伤处也隐隐发烫，那不是药膏的灼痛，而是一种被点燃的、滚烫的渴望！
炮！掀翻铁王八的炮！杨团长腰上那毒瘤一样的旧伤……还有那“战场扫描”……“载具击杀”！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小雪姐……听见没？”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俺得……俺得快点好起来！必须好起来！俺要去看炮！俺要……爆了那狗日的铁王八！”
接下来的日子，陆远彻底成了“药罐子”和“饭桶”。
张婶那黑乎乎、能疼死人的猛药膏子，三天一换，雷打不动。
每次换药，陆远都提前把破布卷咬在嘴里，额头上青筋突突首跳，浑身绷得像块铁板。
药膏糊上去的瞬间，那股子能把人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可这一次，陆远不再是被动承受。他咬紧牙关，眼珠子瞪得血红，把全部精神都沉入那点金色的生机光点！
用意念死死“攥住”那金色能量流，如同最高明的引水匠，疯狂地引导着药膏里那股狂暴的赤红药力！
“给俺……冲！冲开那黑疙瘩！烧了它！！”
陆远在心底无声地嘶吼！金色视野下，他清晰地“看”到，那引导的金色能量如同锋锐的钻头，裹挟着狂暴的药力，狠狠凿向肋下那片盘踞的黑紫死气最核心、最顽固的节点！
嗤啦——！
意识深处仿佛响起烙铁淬火的声音！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但他死死挺着，引导！再引导！
汗水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草席，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可那黑紫死气凝聚的核心，在金色能量和赤红药力的双重冲击下，竟真的如同烧红的铁块遇到重锤，“咔嚓”一声，崩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丝丝浓黑如墨的污浊死气，被强行逼了出来！
“成了……”剧痛稍缓的间隙，陆远如同虚脱般瘫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虽然只是崩开一道缝，但……有门儿！
除了玩命嗑药，陆远在“吃”上也发了狠。
李雪端来的野菜糊糊、稀粥、偶尔有点油星的汤水，他闭着眼，梗着脖子往下灌！
胃里撑得难受，一阵阵往上反酸水，他也不管，吐了？吐了歇会儿再灌！身体要养好，没力气咋行？没力气咋扛得住那炮的后坐力？咋“看见”远处的铁王八？
他甚至还缠着李雪，让她扶着自己，在炕沿边儿上，哆哆嗦嗦地试着站起来。
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肋下伤处一用力就疼得钻心，眼前阵阵发黑。可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跳，扶着李雪的肩膀，一点点把脚往地上杵。
“陆远！你不要命了！”李雪急得首掉眼泪，又不敢使劲拽他。
“俺……俺得……试试……”
陆远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枯瘦的脸颊往下淌，声音都在打颤，
“躺……躺废了……看……看屁的炮……”
就这么一点点磨，从只能脚尖点地，到能颤巍巍地站上几个呼吸，再到能扶着炕沿挪上小半步……每一次尝试，都榨干他刚恢复的那点力气，每一次失败，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那双深陷的眼睛里，那点金色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时间就在这玩命的吃药、喝汤、咬牙站立的循环中，一天天熬过去。
窗外的积雪化了一层又冻上，屋檐下的冰溜子长了又短。
马家堡子后山坳里，隐隐约约传来的操练声和偶尔沉闷的“嗵”、“嗵”声，也一天比一天清晰。
那声音，像战鼓，一下下敲在陆远心上。
这天下午，日头西斜，把土墙上糊的旧报纸映得一片昏黄。陆远刚被张婶换完药，疼得浑身脱力，瘫在炕上闭目养神，积攒着那点可怜的气力。
突然！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的、极其沉闷厚重的震动！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感，猛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紧接着！
【叮！检测到高强度战争能量波动！】
【检测到大型战场载具能量特征！】
【检测到超视距火力投射单位！】
【战场烈度评估：中高！】
【警告：宿主当前状态，强行链接高烈度战场核心能量节点存在极高风险！】
一连串冰冷急促的提示音疯狂刷屏！
陆远“嚯”地一下睁开了眼！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两点骇人的金光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瞬间爆燃！
来了！是炮！肯定是杨团长说的炮！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警告！强烈的渴望和那系统提示带来的巨大刺激，让他强行集中起刚刚恢复一丝的精神，猛地催动了那“战场扫描（初级）”！
嗡——！
眉心深处如同被钢针狠狠刺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挺住！金色视野被强行拉扯着，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穿透了低矮的土坯房顶，朝着后山坳能量波动的源头疯狂延伸！
视野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无数色块疯狂闪烁！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撕裂的瞬间，视野猛地一定！穿透了那层阻碍的“浓雾”！
后山坳，一片被人工平整出来的雪地上！
一门炮！
一门陆远从未见过、只在模糊想象中出现过的钢铁巨兽！
粗壮得如同老树桩的炮管，泛着冰冷的青黑色金属光泽，斜斜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钢铁炮架深深嵌入冻土，两个巨大的橡胶轮子如同磨盘！
炮身周围，几个穿着灰布军装、头戴棉帽的战士，正如同蚂蚁般忙碌着，喊着号子，合力将一颗黄澄澄、足有暖水瓶那么粗的尖头炮弹，顺着打开的炮闩，塞进那黑洞洞的炮膛深处！
在陆远的金色视野里，这门钢铁巨兽通体被一股极其狂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赤红色能量包裹着！
那能量翻滚咆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而在那炮口所指的方向，遥远的、模糊的地平线尽头，一片代表着死亡和危险的浓稠土黄色“凶气”光晕，正在缓缓移动！
那就是目标！鬼子的铁王八？！
“装填完毕——！”
“目标方位——！”
“标尺——！”
“预备——放！！！”
一个炸雷般的吼声，穿透风雪，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远的意识里！
就在那吼声落下的刹那！
炮口猛地喷出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炽烈火球！瞬间膨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线！震耳欲聋的、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的恐怖轰鸣声，如同亿万面巨鼓同时在耳边擂响！
轰——！！！
即使隔着这么远，即使只是在金色视野的扫描中“看”到，陆远也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一炮从身体里硬生生轰了出来！整个土炕，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颤抖！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地往下落！
他眼前彻底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冲上口腔！
“噗——！”
一大口暗红的淤血，混着胃里的酸水，毫无征兆地喷在了身前的破被子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陆远——！！！”李雪凄厉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
陆远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气力瞬间被抽空，软软地瘫倒下去。
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急速坠落。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最后“看”到那金色视野里，一颗包裹着毁灭赤焰的流星，正撕裂风雪，朝着远方那片土黄色的死亡光晕，狠狠砸落！
爆了它……一定要……爆了它……
这个念头，成了他沉入黑暗前唯一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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