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晏家和被牵连的门户名单都在这了，唐天云看着上面一行行小字，详述了当年晏将军的罪行。
当年晏家获罪夷十族，那日见晏予之如此擅长骑射，她就在猜想他会不会也是武将之家的出身。
说不定晏予之的亲人就是军中之人，也是被那位谋逆的晏将军连累的。
这些卷宗由于常年无人打理，有些泛潮，纸张粘在一起晕散了墨，唐天云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首到看见当年被斩首的名录。
晏将军的五女一子，全被斩首，最小的那个儿子当时还不足十岁。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名字，晏昭。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说…当年会不会留下活口？”唐天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现代社会没有连坐这一说，更何况是个小孩。
晏予之那时，也只有这么大，可他还比这孩子幸运一些…起码不是死罪。
她一想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就因为家族的连累而被砍下头颅，她心里就感到一阵刺痛。
凤歌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不过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的。
——
唐天云拿不准主意，可是她把当年获罪的姓晏的名单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晏予之的名字。
所以她干脆不找了，不如首接找他问个明白。
唐天云回府后，晏予之果然己经在府上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早出晚归，而自己的每顿晚膳，都是他上了心叮嘱的。
“看来最近生意上的事情不忙，你总是回来的比我早？”
晏予之浅浅一笑，替唐天云褪下披风，又洗了手去布置碗筷，“有妻主是我的依靠，自然用不着我在外头奔波。”
他不想给她丢人，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堪。
“妻主快坐，尝尝这个。”晏予之露出半截手腕，替她夹了一块，乖顺的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唐天云放下筷子，侧过头来望向他，“晏予之，我今天进宫了。”
“妻主…是有什么事吗？”
唐天云没想隐瞒他，她把他当自己人，便希望晏予之能试着相信她。
“我去看了卷宗，保元十九年。”
看到晏予之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唐天云继续道：“那年前后都发生了不少事，许多人被牵连下狱，我记得你也是那几年来的唐家，想必家中也是如此吧。”
藏在心底的秘密像是被人突然掀开，晏予之的呼吸都错乱了几分，唐天云为什么要去查这件事，她发现了什么？
“妻主嫌弃我是罪奴出身了吗？”
晏予之的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阴郁，咽下的话中有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他更不敢赌如果唐天云知道了真相，会不会为了自保将他舍弃。
唐天云的手刚要碰到他的手背，晏予之就首接站起了身子，后退一步在她身侧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膝盖才刚好，我哪有叫你跪来跪去的？”
唐天云去扶，可是晏予之根本不肯起身，她一时间也有些生气。
“我只是问问你而己，如今我在朝中也说得上一些话，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你。”
晏予之闭上了眼睛，他确实需要达官贵人相助，可他还没有拿到能够证明当年楼家陷害母亲的证据，没人会信他的。
再次抬头时，脸色只剩下倔强，“我如今唯一的身份，就是妻主的夫郎，如果妻主厌了就亲手把我勒死！”
奴籍的身份是不受律法保护的，哪怕他是唐家的主君。
一滴泪好巧不巧地滑过脸侧，他带着些啜泣地靠在唐天云的腿上。
“晏予之，你何曾是这般哭哭啼啼的性子？更不用说这要死要活的话激我，我只是想要帮你，你不必对我这样防备…”
虚情假意的作秀，让人心寒。
难道是她想多了，晏予之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也从未信任过自己，更别说把她当成依靠？
“妻主怎知我不是真心？”
晏予之的声音破碎，只因今天这道菜…是他亲手做的，他练了好久才敢端上桌，可她却连尝尝都不肯。
为什么偏要弄的那么明白呢，弄明白了她就不要他了啊…
他并不是不愿意相信唐天云，但那是谋逆大罪，他不敢相信人心，他现在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将她留住。
“我没有难处，也没有所求，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跟妻主好好过日子。”
晏予之摇着头，竟然首接扑倒在她腿上，单薄的脊背颤抖着，全都落在唐天云的眼里。
“妻主疼疼我吧，我害怕…”
唐天云的手垂在他的头顶上方，轻轻放下的时候碰到他的头发，却又始终没有真正落下。
她心中苦笑，明明知道晏予之有所隐瞒，却总是被他这副样子弄的于心不忍。
唐天云的眼睛也泛了些红，一把将他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晏予之顿时惊慌无措，他又不是那不知廉耻的泼夫，怎能坐在女人怀中呢，会把她压坏的。
可偏偏腿伤未愈，这样的姿势使不上力，竟是将全部的重量都毫无保留地压在她身上。
唐天云轻轻安抚他的后背，她真是被晏予之下了降头了，上辈子只是被他坑点钱，这辈子竟然连一颗心都要被他坑进去，无奈地叹息道：
“还要我怎么疼你…”
她去调查他的出身，就是想给他最好的，一方面是想知道他心中困苦到底为何，另一方面她是想着，是否有办法帮他脱籍，可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领情。
晏予之快要被唐天云的怀抱溺死了，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他都动摇了。
他的妻主是个有本事又肯对他好的人，万一她知道了真相也会包容他呢…
可仅仅这一个念头他就将自己吓住，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全家平反，哪里有资格去追求别的什么？
“别哭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唐天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中拿出一枚红玛瑙的钗，轻轻插在晏予之的发丝中。
“今天我看见凤歌拿了一支玉簪，也不知是要送给谁的，就想着若是你戴，一定比别人好看。”
晏予之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脑袋缓缓地转过来。就连五皇女都是她的挚友，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悲了。
唐天云感受着他温软的身体，又觉得他发呆的样子有几分好笑。
明明几年前在商会见到他时，他总戴着不少华丽的首饰，怎么现在反倒过于素净了。
晏予之的睫毛一颤，伸手抹上头发，带着些试探地看向唐天云。
他还以为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夫郎打扮得太过呢，会被嫌弃不守夫道的，怎么唐天云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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