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梨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手里紧紧攥着父亲塞过来的那叠钞票。
那厚厚一沓的钱，分量比山还重。
“爸……”
林月梨喉咙堵得发紧，在没见到林大川之前，她一直都以为，林大川是那种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的。
但现在看来，林大川还是挺爱原主的。
林大川没有回头，向外推了一把林月梨：“走吧，拿着钱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月梨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林家这群吸血鬼断干净。
只有解决了这群人，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新生。
身后传来王金翠的怒骂声，说林月梨是白眼狼。
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过最后以林大川的巴掌声结束了所有的争执。
林月梨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回头。
心软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暮色四合，林月梨踏着最后一缕天光回到村口。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那个如青松般挺立的身影。
孟叙年果然还在等她。
昏黄的光线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只有那深邃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沉静地望着她归来的方向。
见到孟叙年，她加快了脚步，只不过却将装钱的布包藏到身后。
“回来了？”
孟叙年见她走近，出声问了句。
“嗯，回来了。”
林月梨走到他面前，抬起头：“都……断干净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爸也在，他……帮了忙。”
林月梨下意识地动作，映入孟叙年的眼里，让他有些不悦。
他原本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回裤兜，只是指尖在布料下微微蜷紧。
“解决了就好。”
孟叙年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但林月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冷硬。
她以为他是对林家的事还有不满，解释道：“我爸最后是站在我这边的，这钱是他偷偷塞给我的。”
她本意是想说明父亲并非完全无情，也解释钱的来源。
可这话听在孟叙年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滋味。
她拿了娘家的钱，还特意强调是她爸“偷偷”塞的。
她这是觉得孟家亏待了她，需要娘家贴补？
还是说，她藏起来的钱，另有用途，比如她不喜欢他，她……想离开？
她想断掉的关系，也并非只有林家，还有他……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让孟叙年整颗心都沉下来了。
“嗯。”
孟叙年只应了一个字，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步子迈得比平时大。
林月梨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她能感觉到孟叙年不开心了，但她不知道原因。
这股子不开心的感觉，到了晚饭，反而越来越浓了。
晚饭的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
林月梨几次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看着孟叙年专注扒饭、仿佛碗里有什么稀世珍宝的侧脸，话又咽了回去。
孟家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前两天看着还好好的小夫妻，怎么突然就闹别扭了？
吃了饭后，林月梨收拾好，趁着孟叙年在外面洗澡，她回了屋子。
默默地把那叠钱小心地收进自己带来的旧木箱底层，用几件衣服仔细盖好。
这是她计划里“还债自由”的启动金，绝不能丢。
接下来的几天，孟叙年的探亲假进入了倒计时。
他照例早起、干活、帮忙，甚至主动去河边挑了水把家里的水缸灌满。
可他不再主动和林月梨说话，眼神也总是刻意避开她。
偶尔视线相撞，他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林月梨看不懂，只觉得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不过林月梨试图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她特意起早做了他爱吃的葱花饼，端上桌时带着一丝期待：“尝尝？新学的。”
孟叙年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点点头：“不错。”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很快吃完，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去收拾下工具。”起身就离开了饭桌。
林月梨看着他的背影，端着碗的手有些发凉。
她不明白，明明林家的事解决了，他为什么反而更冷淡了？
难道他其实并不想她真的和娘家断干净？
孟叙年心里同样憋着一股无名火。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藏钱的样子，看着她盘算着做小生意的认真劲儿。
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指向同一个目标：赚钱，然后离开。
他几次想抓住她的肩膀问清楚。
难道孟家在她心里，就只是个债主吗？
他孟叙年，就只值得你用钱来划清界限？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骄傲惯了，不屑于乞求，更怕得到一个印证他猜想的答案。
这种无声的较劲持续着，直到探亲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
林月梨收拾着孟叙年不多的行李，把叠好的干净衣服放进他的背包。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明天几点的车？我去送你。”
“不用。”
孟叙年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声音硬邦邦的。
“队里会派车到镇上接，我早点走。”
他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加了一句：“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写信。”
他想说的是“等我回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生硬的“写信”。
林月梨的手指在衣服上停顿了一下，低低应了声：“嗯。”
她想说“你路上小心”，也想问问“我们这样到底怎么了”，可看着他拒人千里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孟叙年就背着包离开了。
他走得很轻，没有惊醒林月梨。
林月梨其实醒了，听着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穿过院子，消失在晨雾里。
她没有起身去送，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模糊的梁木，心里空落落的。
小院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之间的问题，一个字都没说开。
像一团乱麻被暂时搁置，压在了林月梨的心头，也带进了孟叙年归队的路途。
那叠被林月梨视作“自由凭证”的钱，此刻仿佛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
“算了，赶快挣钱，早点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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