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梨的声音不大，却说的掷地有声。
王金翠，林月娇和林立军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但林大川还在，他们要是表现的太过，只怕适得其反。
林月娇偷偷伸手拽了拽王金翠的衣服。
可这会儿王金翠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嗷一嗓子扑上来。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妈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要点钱怎么了？那是你该孝敬我的！”
“欠条？什么欠条？那都是你心甘情愿给家里用的！拿来！”
她那双肥厚的手爪子直勾勾就往林月梨手里的欠条抓去，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
“妈！你跟她废什么话！钱就是该给家里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要顶门立户的，钱不给我给谁？！”
林立军满不在乎的说了句。
他挺着他那副被烟酒掏空的干瘪身板，理直气壮地冲出来，眼睛死死盯着林月梨放钱的布包，像饿狼看见了肉。
他伸手就去抢林月梨放在桌上的布包：“大姐，把钱给我！”
“你是嫁出去了，又不是死了，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还得我这个弟弟给你撑脸面吗？”
林立军哼哼两声，似乎是笃定了林月梨一定会给钱。
他这个大姐，懦弱又木讷，以往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不知道今天是被哪个贱人给挑唆了，知道往回要钱了。
林月梨听着林立军这些恶臭的话，恶心的只想吐。
恨不得上前给林立军一巴掌，这种恶心人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一直缩在角落的林月娇这时候才扭捏着上前一步，细声细气地劝，那声音甜得能齁死人。
“姐，你看你，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妈和弟弟也是为了家里好，你也知道家里困难……”
“再说了，婆家终归是婆家，只要爸妈，还有兄弟姐妹才是你最亲的人啊。”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瞄林大川的脸色，又飞快地扫一眼林月梨手里的欠条，心里盘算着撕了最好。
“为了家里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先把欠我的三百块还了啊，婆家是婆家，兄弟姐妹才最亲，这不是你说的吗？”
林月梨冷笑一声，手腕一翻，灵巧地躲开王金翠的爪子。
她看都没看林立军伸向布包的脏手，目光如刀子般刮过王金翠和林立军贪婪的嘴脸，最后落在林月娇那副虚伪做作的表情上。
“把我当血包吸干，就是为家里好？把我推到水里逼我嫁人，也是为家里好？林月娇，你三天两头跑去我家打秋风，也是为家里好？林立军，你所谓的‘顶门立户’，就是躺在家里等天上掉钱？！”
她越说，眼神越利，带着一种斩断乱麻的决绝。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林月梨非但没撕欠条，反而猛地将桌上那几张纸一把抓起，紧紧攥在手里，高高举起。
那几张薄薄的纸，此刻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看清楚！白纸黑字，红手印！王金翠、林立军、林月娇！这是你们亲手打的欠条！每一张，都记着你们从我这里吸走的血汗钱！”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得人心头发颤：“今天，我爸也在！咱们就一笔一笔，算个清楚！连本带利，一分都不能少！”
王金翠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转白，尖叫道：“你胡说！那是假的！是你伪造的！快还给我！”
她疯了似的又想扑上来抢。
林立军也慌了神：“算，算什么算？我是你弟！你帮衬家里天经地义！哪来的欠钱？”
他色厉内荏，但伸向布包的手却缩了回来。
林月娇没说话，因为这些欠条，都是王金翠和林立军打的，和她没关系。
只不过用掉的钱，却是有她一部分。
“够了！”一声低沉却如同闷雷的怒喝骤然响起，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一直沉默的林大川站出来。
他佝偻的背脊似乎在这一刻挺直了些许，眼睛里是压抑多年的怒火，直直刺向王金翠。
王金翠被这目光看得一哆嗦，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林大川，你想干啥？”
林大川没理她，他一步步走到林月梨面前。
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颤抖着，从他的旧工装内兜里，掏出一个用旧手帕仔仔细细包好的小包。
他一层层打开手帕，露出里面厚厚一叠用橡皮筋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那钱面额不一，有新有旧，边缘磨损得起了毛，一看就是一分一厘、经年累月硬抠出来的血汗。
林大川没有看林月梨，布满风霜的脸转向王金翠、林立军和林月娇，眼神像冰冷的刀锋刮过他们心虚的脸。
“王金翠！这些年，你背着我，伙同他们俩，从我闺女这里吸了多少血，坑了她多少钱，我心里门儿清！”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沙哑。
他抓起那叠沉甸甸的、几乎是他全部积蓄的钱，不由分说地、强硬地塞进林月梨手中。
“拿着！梨梨！这是他们欠你的！爸替他们还！”
“林大川！那是我的钱！家里的活命钱！你凭什么给她？！还给她？她算什么东西！”
王金翠彻底疯了，目眦欲裂，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拼命。
“你的钱？！”
林大川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伤痕累累的老狮，眼睛爆发出骇人的光。
他一步横在林月梨身前，死死挡住王金翠。
“那是我林大川在外头，顶着日头，扛着水泥，一块砖一块瓦，拿命换来的血汗钱！我给我亲闺女，天经地义！从今天起！
你们三个，谁再敢去打扰梨梨，再敢跟她伸手要一分钱，再敢踏进她家门半步……”
他喘着粗气，目光带着警告扫过王金翠母子三人脸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林大川就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这个家，你们爱待不待！有我在一天，你们休想再祸害我闺女！”
王金翠被林大川从未有过的狠绝和气势彻底震住了，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林立军吓得缩了脖子，躲到了王金翠身后。
他爸发起狠来，真能把他腿打断。
林月娇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对着林月梨的方向，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
“我说了，林月梨，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家，不想再要爸，随你！”
“既然你这么狠心，那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你别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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