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红妆陷阱,情丝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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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红妆陷阱,情丝难断

 

我蹲在御花园假山洞里,指尖捏着半块杏仁酥。

北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倒比炭盆边的暖阁更清醒——裴家二姑娘的软轿该到慈宁寺山门前了。

"苏典簿?"小徒弟阿福的脑袋从洞外探进来,鼻尖冻得通红,"暗卫回了话,谢专房的马车半个时辰前出了永安门,车帘压得低,只看得见玄色靴尖。"

我把杏仁酥塞进他嘴里:"去库房取那套新制的湖笔,就说我要抄《金刚经》给先太后。"阿福嚼着酥饼跑远,我摸出袖中铜哨吹了声短调——这是给暗卫的信号。

慈宁寺的银杏叶早落光了,青石板上还凝着薄冰。

我缩在山门外茶棚里,看裴若雪的软轿停在香案前。

她穿月白掐丝斗篷,下车时露出半截葱白手腕,比十二年前抱着布娃娃哭时,多了几分利落。

那时我藏在父亲书房暗格里,听见她奶声奶气喊"苏叔叔",如今她该记得当年满门抄斩的血,却未必记得缩在暗格里发抖的小太监。

谢怀瑾的马车来得巧,正赶上裴若雪捧香进殿。

他穿竹青锦袍,腰间玉佩碰得叮当响,偏要装得漫不经心,踉跄两步撞翻了香案旁的铜炉。

裴若雪转身时,两人的指尖在飞灰里碰了碰——这出偶遇,倒比我教暗卫排的戏更有滋味。

"姑娘可是裴大人府上的?"谢怀瑾笑着作揖,声音像浸了蜜,"去年在诗会上见过裴大人题的《秋江图》,不想今日得见芳容。"

裴若雪退后半步,斗篷下摆扫过他靴面:"谢专房好雅兴,怎不在宫里陪陛下?"她眼尾微挑,倒像是故意撩拨——我早查过,十二岁那年谢怀瑾在扬州救过落水的裴若雪,后来裴家举家进京,两人断了联系。

旧情这把火,只要扇半分风就能烧起来。

暗卫的身影掠过钟楼飞檐,我知道他们的狼毫笔正蘸着松烟墨,把这对儿的眉眼官司画进绢帛里。

等日头偏西,这幅《慈宁私语图》就该摆在女帝案头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我揣着仿制的绣囊去了承禧殿。

那是谢怀瑾当年送裴若雪的定情物,青缎子绣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少年人藏不住的心事。

我把绣囊往廊下青石缝里一塞,转身就撞进端茶的小太监怀里。

"哎呦苏典簿!"小太监捧着茶盏首哆嗦,"谢专房今早摔了茶碗,正发邪火呢。"

我笑着拍他后背:"去司药房讨贴宁神香,就说是我给的。"话音未落,承禧殿里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缩在廊角,看谢怀瑾踢开满地茶渣,蹲下身捡起那只绣囊。

他指尖抖得厉害,青缎子在掌心里皱成一团,忽然就笑了——像当年在陈婉娘碑前那样笑,眼睛里烧着团火。

"去把西首门外的张货郎找来。"我对阿福耳语,"就说谢专房要捎话给相好的。"阿福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望着承禧殿的飞檐,把袖中另一封密信塞进信鸽腿上——收信人是裴仲文的书房管事。

裴府的动静比我料的还快。

第三日未时,我在司礼监翻着黄历,就听见廊下有人哭。

裴若雪的丫鬟小桃跪在门槛外,眼泪把胭脂冲成两道红痕:"我家姑娘说,大人要把她许给李阁老家的嫡子,她宁死不从!"

我把黄历一合:"领路。"

御书房的炭火烧得正旺,女帝歪在软榻上拨弄着翡翠念珠。

裴若雪跪在她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明鉴,民女心中早有良人......"

"良人是谁?"女帝的声音像浸了冰,念珠在指节间转得飞快。

裴若雪咬着唇,把"谢怀瑾"三个字吐得极轻。

女帝的手猛地顿住,翡翠珠子"啪"地崩出一颗,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拾起,珠子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陛下,谢专房近日总往宫外送东西,前儿暗卫截了封书信,写着'月上柳梢头'。"

女帝眯起眼:"苏卿的意思是......"

"臣听说,谢专房当年在扬州救过位裴家姑娘。"我把《慈宁私语图》展开,"您看这眉来眼去的,倒像要做对苦命鸳鸯。"

女帝盯着画轴,指尖掐进软榻锦缎里:"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夜里。

我守在司礼监值房,看暗卫的灯笼晃进院子。"谢专房亥时三刻翻进裴府后墙,"暗卫压低声音,"被裴家护院拿住时,怀里还揣着半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我摸出块碎银赏他:"明早让各宫的老妈妈们多嚼嚼舌头。"

次日清晨,"专房男宠私会大臣之女"的流言就像长了翅膀。

我站在御阶下,看女帝踩着满地碎玉般的晨露走来,裙角扫过谢怀瑾的膝盖——他正跪在丹墀下,官服皱得像团烂泥。

"谢郎好雅兴。"女帝蹲下身,指尖挑起他下巴,"朕的承禧殿容不下你,裴府的闺房倒暖?"

谢怀瑾额头抵着青石板:"陛下明鉴,臣只是......"

"只是旧情难忘?"女帝笑了,笑得眼尾细纹都堆起来,"那朕就遂了你的愿——裴家二姑娘赐婚李阁老嫡子,三日后出阁。

谢郎嘛......"她站起身,绣着金凤的裙裾扫过他脸,"去偏殿抄百遍《女戒》,好好记着谁才是这宫里的天。"

裴若雪出阁前夜,我溜到承禧殿后巷。

她蹲在谢怀瑾窗下,怀里抱着摞旧书,火盆里的纸灰扑簌簌往天上飞。"当年你说要教我写《上林赋》,"她抽噎着,"如今倒要我给别人做填房......"

谢怀瑾扒着窗棂,眼眶红得像浸了血:"若雪,等我......"

"等你什么?"裴若雪把最后一本书丢进火盆,"等你做一辈子金丝雀?"她转身跑远,绣花鞋踩得积雪咯吱响。

谢怀瑾顺着窗棂滑坐在地,嘴里念叨着:"我本想借她拉拢裴家......"

我缩在树影里,摸了摸怀里的司礼印。

铜印还是凉的,可这次我听见了更妙的动静——御花园方向传来丝竹声,是新选的清客在试《凤求凰》。

"苏典簿?"阿福从巷口跑来,"陛下传旨,今晚夜宴要翻新人的牌子。"他压低声音,"听说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生得比谢专房还俊。"

我望着承禧殿里忽明忽暗的烛火,笑了。

女帝的凤座上,从来容不得心有旁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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