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纸短情长,旧梦难藏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51章 纸短情长,旧梦难藏

 

二更梆子刚敲过第三下,炭盆里的火星子“噼啪”爆了个响。

我正对着跳动的红光腰间司礼印,窗外突然传来碎雪压枝的轻响——这动静太刻意,不似自然落雪。

门环被叩了三下,极轻,像怕惊飞檐下的雀儿。

我摸向案头的短刀,又慢慢松开——若真是杀手,不会这般客气。

推开门时,冷风裹着个素色身影撞进来。

赵婉儿的斗篷上沾着薄雪,发间银簪晃得我眯眼。

她反手扣上门,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指节发白:“苏大人,这是我在兄长旧衣里翻到的。”

油纸展开,是封泛黄的信笺。

墨迹有些晕染,却仍能辨出“妙音卿卿”西字,字迹端方如小楷,和我昨日在旧档里见到的赵子衡签名分毫不差。

末尾那句“愿随君入梦,共赏雪满长安”刺得我瞳孔一缩——密信残页上的“雪夜盟约”,原来藏在这里。

“我兄长死得蹊跷。”赵婉儿的声音发颤,“他从前总说要去长安寻个旧人,后来突然改了口,说裴大人待他有恩。可上个月我在他枕头下翻到这信……”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苏大人查苏家旧案,我查兄长死因,咱们要的,或许是同一块拼图。”

我盯着信上“长安”二字,喉结动了动。

十二岁那年我爹被押往刑场,沿途百姓扔的烂菜叶子里,混着张写了“通敌”的纸条,字迹和这信笺上的墨色,像极了同一批松烟墨。

“你先回去。”我把信笺塞进暗格里,“三日后酉时,来司礼监后巷的茶棚,我有话问你。”

赵婉儿走时,檐角铜铃被风撞响。

我望着她消失在雪幕里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我缩在柴房,听着弟弟被拖去净身房的哭声,也是这样的铃铛声,从宫墙外传进来。

第二日卯时,裴府的梅花开了。

我捧着新抄的盐税账册穿过花园,转角正撞上端着茶盏的吴妙音。

她穿月白锦缎,腕间玉镯碰出清响:“苏大人近日常往书房走动?”

“替大人整理旧卷罢了。”我笑着作揖,目光扫过她鬓边那支并蒂莲金簪——和赵子衡信里写的“待得雪融,赠卿并蒂金簪”,分毫不差。

吴妙音指尖着茶盏边沿,眼波在我脸上转了两圈:“有些往事,不如尘封。”她转身时,袖中飘出一缕沉水香,混着梅香钻进鼻腔——这味道,我在裴仲文书房的《雪夜访梅图》背后也闻过。

等她的裙角转过月洞门,我低头看了眼账册——刚才撞她时,我故意碰翻茶盏,溅湿的边角下,隐约能看见一行小字:“腊月十五,西苑密会”。

当夜我摸黑进了司礼监档案库。

值夜的老太监在偏房打盹,鼾声混着炭盆的噼啪声。

我举着烛台钻进最里层的檀木柜,指尖刚碰到“大楚十年”的封条,心就沉了——这摞档案比昨日轻了至少三成。

翻到最底下,一本《长安风物志》卡在两本《盐政要览》中间。

我翻开书页,一张残纸“刷”地掉下来。

烛火映着上面的字:“长安西苑,雪夜密谈,仲文允诺,助妧儿脱困”。

“妧儿”是女帝的小字。

我突然想起上月陪驾时,她望着西宫残雪说的话:“朕十二岁那年,被亲兄关在西苑冰窖里,是个穿青衫的公子,用半块烤红薯换了守卫的钥匙。”

青衫公子,半块烤红薯,和裴仲文书房那幅《雪夜访梅图》上题诗的墨迹,像极了同一支笔写的。

第三日辰时,我在裴仲文的茶里多放了三钱桂花。

他抿了一口,眉梢挑起来:“苏大人今日兴致好?”

“昨日见了封有趣的情书。”我故意把茶盏磕在案上,“写的是‘愿随君入梦,共赏雪满长安’,字倒是端方,就是不知收信人是谁。”

裴仲文的筷子顿在糖蒸酥酪上。

我盯着他眼角的细纹——那是十年前在刑场上,我爹被斩时,他站在监斩台边笑出的细纹。

“年轻人总爱舞文弄墨。”他突然笑了,“下月十五,司礼监要整理先皇旧档,苏大人跟我去吧。”

我端起茶盏,看茶沫在盏中晃出个小漩涡——先皇旧档里,该有当年定我爹通敌之罪的御批。

出了裴府时,雪又下大了。

我裹紧斗篷往司礼监走,路过街角酒肆时,瞥见个穿皂衣的身影闪进巷口。

那身打扮,是裴府暗卫刘怀义的。

他腰间挂着的短刀鞘,和前日划我后颈的那把,锈迹的位置分毫不差。


    (http://www.quwenw.com/book/AH0EAC-5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
趣文网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