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断链死局,假意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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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断链死局,假意低头

 

我攥着怀里的《边关密闻》副本往孙府跑时,雪粒子正砸得人脸生疼。

孙德昌那老东西三年前告老还乡,在城南买了座带枇杷树的小院,此刻院门口围了七八个仆人,哭嚎声混着雪片往天上撞。

"苏典簿!"看门的老仆认出我,哆哆嗦嗦拽住我袖子,"老爷...老爷他..."

我甩开他冲进去。

正厅里炭盆烧得正旺,孙德昌首挺挺趴在八仙桌上,后脑勺压着半封没拆的信笺。

他脸上还挂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口鼻却渗出黑红的血,把桌布染成块丑抹布。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他凉透的手背。

"卯时三刻送早膳,门从里头闩着。"小丫鬟缩在柱子后发抖,"我们砸开门就...就看见老爷这样。

茶盏里的茶还温着,可老爷的手都凉了。"

我扫过桌上那盏冷茶——茶沫子结着薄冰,显然搁了好几个时辰。

信笺是素白的,没贴封,能看见里面半页字迹。

我刚要抽,后颈突然冒起冷汗——这是第三个了。

赵子衡喝了毒酒,林长风被砍了头,现在轮到孙德昌。

"报官了吗?"我声音发哑。

"刘大人派的仵作刚走。"老仆抹了把泪,"说是...说是急病攻心。"

急病攻心会口鼻出血?

我捏紧信笺角,突然听见廊下传来马蹄声。

刘怀义的青呢小轿停在院外,他掀帘下来时,玄色官服上还沾着雪,笑起来像条吐信子的蛇:"苏典簿倒是热心,这等小事也劳您亲自跑一趟?"

"刘大人来得巧。"我把信笺往他怀里一塞,"孙大人死前有封信,说不定是遗言。"

刘怀义指尖刚碰到信笺,突然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突然仰头大笑:"苏典簿莫不是被吓糊涂了?

孙大人是告老的,又不是在任官,他的事归地方管。"他拍了拍我肩膀,"您还是回司礼监当差吧,省得被人说越权。"

我望着他的轿帘消失在巷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孙德昌是父亲出事那天最后见过的人,当年审案的笔录里写着"孙书吏亲见苏明远收了北戎密信",可现在这老东西死了,死无对证。

二更天我摸到刑部大牢时,墙根下的狗吠得正凶。

狱卒老周见了我,哈着白气往我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您要的人在最里头,刘大人派了三个狱卒守着,打了整整一日。"

地牢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我借着火折子光,看见墙角蜷着个血人——是陈记米行的陈二,当年给户部送过粮。

他左眼眶肿得像个紫茄子,见我来,突然首起身子:"苏...苏公子?"

"嘘——"我把红薯塞给他,"刘大人为什么打你?"

陈二啃着红薯,血混着薯泥往下淌:"他们逼我改口供...说当年苏侍郎的军粮不是我送的。

可我记着呢,那批粮袋上绣着苏府的云纹,我数了十八车..."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我靴面上。

我攥紧他手腕,能摸到脉搏跳得像擂鼓——这哪是严刑逼供,分明是要他死在牢里。

"陈二,"我压低声音,"你妻儿在城南破庙,我让人送了两斗米。"

他浑身一震,眼泪混着血往下掉:"苏公子,我对天发誓,当年那批粮...真的是苏侍郎让我送的边关,裴尚书的人后来截了..."

"够了。"我拍了拍他手背,"好好活着。"

出了大牢,雪停了,月亮像块冻硬的糍粑挂在天上。

我望着裴府方向的灯笼,突然笑了——裴仲文要抹证据链,我偏要把这链重新串起来。

第二日卯时,我抱着一叠文书站在裴府门口。

门房见了我,斜着眼道:"苏典簿这是?"

"劳烦通传,就说司礼监苏砚求见尚书大人,有要紧事相商。"我把怀里的文书递过去,"这是海州盐税贪腐案的调查报告,大人看了定感兴趣。"

裴仲文在花厅见的我。

他穿件月白狐裘,正逗弄笼里的鹦鹉,听见动静抬了抬眼皮:"苏典簿不在司礼监当差,倒学会查案了?"

"大人说笑了。"我弯腰把文书放在他案上,"小的不过是个太监,哪懂什么朝堂大事?

前日见大人为海州的事烦心,便让底下人抄了些旧档。"我故意顿了顿,"听说那案子牵连甚广,小的想着,若能替大人分些忧...也算立点功劳。"

裴仲文翻开文书,眉峰渐渐舒展开。

他抬眼时,目光像把刮骨刀:"你倒识时务。"

"小的就一粗人,只知道跟着大人有肉吃。"我赔着笑,"前日孙德昌的事,小的瞧着心寒——这宫里宫外的,没个靠山可怎么活?"

裴仲文突然笑出声,指节敲了敲文书:"明日起,你搬来府里住,帮着整理海州的卷宗。"他招了招手,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记住了,聪明人才能活长久。"

我出了花厅,袖中汗湿了一片。

刚拐过游廊,斜刺里伸出只手拽住我——是许知微,她换了身墨绿丫鬟服,鬓角沾着片雪:"裴府书房东墙第三架书后有夹层。"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机关极难破解,被发现的话..."

"我知道。"我打断她,"你怎么..."

"别问。"她塞给我个铜钥匙,"今夜子时,御花园梅树下。"说完她转身就走,裙角扫过积雪,像条黑鱼游进夜色里。

三日后晌午,我站在裴府正厅,望着案上那张庆功宴名单。

裴仲文捻着胡须,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你提议的这庆功宴好,让海州的官儿们来述职,也算给他们鼓鼓劲。"

"大人圣明。"我垂着眼,看着名单上"海州知州"、"盐运使"几个名字,喉咙里泛起股铁锈味——这些人,当年可都在苏府军粮的转运文书上签过字。

"明就搬来府里。"裴仲文拍了拍我肩膀,"好好接待客人。"

我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袖中那把铜钥匙。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瓦当上,发出细碎的响。

明日,该是戏要开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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