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典簿之困,暗流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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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典簿之困,暗流再起

 

我裹着狐裘踏进司礼监时,檐角的雪正簌簌往下掉。

值房里炭盆烧得正旺,王敬之斜倚在大案后翻账本,青灰色官服的袖口沾着墨渍——昨儿他定是故意拖到三更才把文书堆给我。

"苏典簿来得早啊。"他头也不抬,指尖重重敲了敲案上摞成山的卷宗,"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累着。"

我解下狐裘搭在椅背上,余光瞥见他腕间晃着串沉香木念珠——高公公从前最爱的款式。"王副典簿辛苦整宿,该我接接力了。"我拎起最上面一本《北境军报汇纂》,封皮还带着潮气,"这折子怎么湿了?

可是夜里漏了雪?"

他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堆起笑:"司礼监的库房年久失修,苏典簿若嫌文书脏,大可以自己去整理。"

我没接话,翻到军报第三页时,后颈突然窜起凉意。

张景和的名字跳出来——"十一月初七,右威卫大将军张景和率三千轻骑驰援雁门关",可前两日整理西陲奏报时,分明有份《凉州城防纪要》写着"十一月初七,张景和亲率守军巡查城墙"。

"王大人。"我敲了敲案几,"张将军能同时出现在雁门关和凉州?

这是军报错了,还是咱们抄漏了?"

他凑过来扫了眼,突然拍腿笑出声:"苏典簿当真是初掌文书?

边将报捷总爱把旧功往新仗里添,这叫'彰武'。"他指尖划过"驰援雁门关"那行字,"您瞧这墨迹,比后面的淡,许是誊抄时笔没蘸饱。"

我盯着那行浅淡墨迹,喉间泛起苦意——王敬之在提醒我,司礼监的文书,向来是"誊抄时笔没蘸饱"。

午膳时小太监送了碗羊肉汤,我喝到一半,殿外突然传来尖细的唱名:"御书房传苏典簿,即刻呈今日批红拟诏。"

金銮殿的蟠龙柱映得人眼睛发花。

我捧着黄绫封面的折子跪在丹墀下,展开时却发现少了至关重要的《西北屯田议》。

王敬之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压低声音道:"许是方才换折子,把这篇落值房了。"他袖中飘出股沉水香,和早上那串念珠一个味儿。

"苏典簿连呈文都做不利索?"御史台的韩大人冷笑,"司礼监的典簿,原是靠运气坐上来的?"

我抬头望向御座上的女帝,她正把玩着翡翠扳指,连眼皮都没抬。"韩大人说的是。"我转身对王敬之拱了拱手,"王副典簿年近五旬,记性差些也是常理。

不如劳烦您跑趟司礼监,把《西北屯田议》取来?"

殿内响起细碎的笑声。

王敬之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到底咬着牙应了。

我望着他踉跄着跑下丹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第三次在御前设绊,可我要的,从来不是这点儿面子。

三更梆子响过,司礼监值房的烛火忽明忽暗。

我正对着张景和的军报副本发怔,窗棂"咔嗒"一声轻响。

秦九娘裹着玄色斗篷翻进来,发间银簪沾着雪粒,"王敬之这月十五去了城南破庙,和个戴斗笠的见了面。"她从袖中摸出张纸条,"我偷听到半句——'裴大人的账,该清了'。"

裴仲文?

我父亲当年的顶头上司,也是参他"通敌"的首状。

我捏着纸条的手发颤,"你怎么......"

"你当我为什么告诉你女帝和阿烈的事?"她指尖划过我案上的军报,"当年阿烈护着的,不只是女帝,还有裴党通敌的密档。"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张景和的折子,你最好查查御书房的原件。"

雪夜里的梆子敲了西下。

我翻出十二年前的文书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父亲当年的账本——和秦九娘说的"裴党通敌密档",会不会藏着同样的墨迹?

第二日早朝,我捧着两本《北境军报》跪在御阶下。"启禀陛下,这是司礼监誊抄本,"我摊开第一本,"这是臣从户部调来的原始军报。"

女帝抬了抬手,贴身女官接过两本折子。"张景和十一月初七,究竟在雁门关还是凉州?"我声音发沉,"誊抄本的墨迹比原件淡,纸纹也对不上——分明是有人换了页。"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烧的噼啪声。

女官捧着原件退回,我瞥见她眼底闪过惊色。"传张景和。"女帝的声音像淬了冰,"再传司礼监王敬之。"

王敬之被带上来时,官服前襟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哪个角落揪来的。

他望着两本折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你当司礼监的文书,是你家的账本子?"女帝把折子重重拍在御案上,"查,给朕彻查!"

退朝时,我在丹墀下撞见柳青衣。

她着绯色御史官服,腰间银鱼符闪着冷光,"苏典簿这手,漂亮。"她声音轻得像风,"陛下命我提审王敬之,有些话......或许能问明白。"

我望着她转身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寒舍,她教我背《唐律疏议》时,也是这样的眉眼。

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我摸了摸袖中父亲的账本——或许,离答案真的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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