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典簿初定,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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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典簿初定,暗藏杀机

 

我攥着司礼印走出御书房那晚,雪片糊了满袍。

腰间新挂的典簿腰牌撞着大腿,每一步都硌得生疼——这不是荣耀,是块烧红的炭。

第二日早朝,金銮殿的蟠龙柱下站满了人。

我垂眼盯着自己绣着云纹的皂色靴尖,听着朝臣们此起彼伏的"参见陛下",耳尖却绷着,捕捉着左首第一位的动静。

"苏典簿。"女帝的声音像玉尺敲在案上,"司礼监新掌印,该给众卿认认脸。"

我抬头,正撞进裴仲文的目光里。

这位一品大学士生得清癯,广袖下的手指节泛着青白,唇角却挂着笑:"苏典簿年轻有为,前日替陛下整高公公遗物时,可是连草稿都拾得仔细。"

他话音未落,殿内便起了细碎的抽气声。

我喉间泛起苦意——好个裴老头,当着满朝文武提"遗物"二字,分明是提醒众人我这典簿来得蹊跷。

女帝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烟漫过她眼尾的红痣:"裴卿是夸苏典簿心细?"

裴仲文的袍角在青砖上扫出半道弧:"臣只是替陛下高兴,得此忠仆。"

我盯着他袖中若隐若现的玄色暗纹——那是他私府的标记。

退朝时,他经过我身边,广袖带起一阵沉水香:"苏典簿晚间可来值房坐坐,老夫有些旧档......"

"裴大人留步。"我笑着打断他,"奴才今日要接典簿印信,怕是得空了。"

他的眉尾极轻地跳了跳,旋即又恢复成温和模样:"那改日。"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守忠从偏殿阴影里闪出来时,我正往司礼监走。

这高公公生前的贴身太监今日换了件灰布袍,眼神像淬了毒:"苏典簿好手段,连陛下都信你。"

"李公公这是?"我停步,"可是来道喜?"

他突然凑近,鼻息喷在我耳边:"高公公房里的手札,你当真拾得干净?"

我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这老太监跟了高公公二十年,怕是知道些见不得光的事。

"李公公若有空,不如去替奴才查查司礼监的旧档?"我拍了拍他肩膀,"奴才初来乍到,正缺个熟悉规矩的。"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时腰间的钥匙串撞得叮当响。

我望着他的背影,摸出袖中被汗浸透的密报——秦九娘昨夜塞给我的,说裴仲文在尚食局用早膳时,吩咐李守忠"查清苏砚底细"。

司礼监的值房飘着陈墨香。

我接过老掌事递来的印匣,打开时,檀木衬布里躺着枚青铜印,印纽是只蜷着的獬豸,眼睛处还留着高公公的牙印——他生前爱咬硬物,这是我替他磨印时发现的。

"典簿,这是今日要呈御的文书。"小太监捧着一摞奏折过来,最上面那份边角卷着,"张掌事说急件。"

我翻开第一本,是边关军饷的折子。

兵部尚书的字迹我认得,可这上面的数字却不对——原折该是"三十万两",这里改成了"五十万"。

再翻第二本,吏部的考绩表,原本该黜陟的官员名字被涂了又改,墨迹比原纸深了两层。

我捏着折子的手发紧。

裴仲文管着户部,军饷的账册归他批;吏部尚书是他门生,考绩表的手脚......

"去把昨日的呈御记录拿来。"我对小太监说,"再让值房的人都去偏厅领新腰牌。"

等门帘落下,我抽出袖中炭笔,在折子背面记下改动的位置。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裴党敢在御前奏报上动手脚,要么是女帝眼盲,要么......他们早买通了司礼监的人。

戌时三刻,司礼监的宫灯刚点上,秦九娘的身影就从后窗翻了进来。

她裹着件墨绿斗篷,发间的珍珠垂下来,在案上投下细碎的光:"苏典簿好本事,才一日就动了裴老头的奶酪。"

我给她倒了盏茶:"九娘这是来报信?"

她从斗篷里摸出张纸,拍在我面前。

我扫了眼,上面写着"苏砚伪造高公公手札,欺君罔上",落款是刑部尚书。

"他们今夜就要递折子。"秦九娘拨弄着茶盏,"裴仲文说,你若倒了,司礼监的印他就能攥稳。"

我捏着那张状纸,突然笑出声。秦九娘挑眉:"你笑什么?"

"我笑他们急了。"我把状纸折成方块,"急着动手,就容易露马脚。"

她盯着我,珍珠在她耳后晃:"你要反制?"

"九娘可听过'以彼之道'?"我摸着案上的旧档匣子,"高公公在时,爱记些别人不爱记的东西。"

第二日卯时,我抱着一摞旧档跪在御书房外。

青鸾掀帘子时,我看见女帝正对着棋盘发呆,白子堆成小山。

"呈上来。"她头也不抬。

我展开那份裴仲文的手书,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待时机成熟,便行更替。"

"这是三年前裴仲文写给高公公的。"我指着末尾的私印,"高公公收在暗格里,奴才整理遗物时......"

"你倒会找宝贝。"女帝突然抬眼,"他要更替什么?"

"奴才不敢妄言。"我磕了个头,"但边关军饷平白多了二十万,吏部考绩改了七个人......"

她的指尖重重敲在棋盘上,白子骨碌碌滚到我脚边。"彻查。"她的声音像冰碴子,"由你主查。"

裴仲文是在第三日辰时得到消息的。

我在司礼监值房看着他从御书房出来,广袖下的手攥成拳,指节泛着青。

"李守忠呢?"他问随侍的小太监。

"李公公说去档案房查旧档。"

我勾了勾唇角。

档案房的门是我让人虚掩的,窗下的狗尾巴草动了动——那是我的眼线。

未时三刻,李守忠被押进来时,怀里还揣着半本烧了边角的账册。

他看见我,突然扑过来:"苏砚!

你算计我!"

"李公公这是做什么?"我摸着司礼印,"私闯档案房,还意图毁档,该当何罪?"

女帝的朱笔在判词上重重一点:"杖责三十,逐出宫廷。"

李守忠被拖出去时,惨叫声穿透宫墙。

裴仲文站在阶下,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

他望着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夜漏十刻,我在司礼监的旧档堆里翻找。

烛火忽明忽暗,照见一本《万历二十三年司礼记事》的封皮,边角有些毛糙——那是高公公常翻的本子。

我翻开第一页,发现页脚有行极小的字,墨迹淡得几乎要看不清:"裴与北境商队......"

窗外起了风,吹得烛芯噼啪响。我合上本子,把它压在最底下。

这局棋,才刚下到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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