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偶遇,旧友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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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故人偶遇,旧友吐真

 

我摸着额角乌青的肿包在御花园转了三圈。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盐,可我得等——等值夜的小宫女经过,等巡逻的太监打更,等王嬷嬷晨起遛她那只掉毛的胖橘猫。

"哎呦!"我故意踩上结了冰的青石板,整个人往太湖石上撞去。

后脑勺磕在石头棱上的瞬间,眼泪都被疼得飙出来——这招苦肉计得真,否则赵守义那老狐狸哪会信?

"苏典衣!"是春桃的声音。

小宫女提着铜灯跑过来时,我正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水...水漫过脖子了...阿娘别怕..."

王嬷嬷的银护甲戳在我额角时,我疼得倒抽冷气。

她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转了三转,又摸了摸我发烫的额头:"撞着脑子了?"

"嬷嬷...我是谁?"我翻着白眼,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裙角,"这是哪?

我阿娘呢?"

王嬷嬷的手顿了顿,忽然拍开我的手。

她转身对春桃说:"把他扶到偏殿,找个稳当的宫女守着。"走过我身边时,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她昨夜定是又咳了半宿。

我闭着眼装睡,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渐远,手指悄悄掐进掌心。

疼,真好,疼得我记不清档案室的残卷,记不得血写的纸片,记不得赵守义锁门时那道阴鸷的目光。

第二日卯时,我裹着王嬷嬷给的灰布斗篷"迷了路"。

宫墙根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我缩着脖子往宫外挪——赵守义的眼线都盯着司礼监,谁能想到我个"痴傻"的典衣会往禁卫军巡街的方向晃?

"苏砚?"

这声唤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浑身一震。

我缓缓转头,看见穿玄色甲胄的青年立在雪地里,腰间的雁翎刀结着霜,护心镜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雪粒子。

是赵子衡。

当年我随父亲去赵府赴宴,他偷藏在假山后学猫叫,被我撞破时耳朵红得像熟虾。

如今他下巴长了青茬,眉峰比幼时更利三分,可那双眼还是亮得像淬了星火。

"你...你怎么..."他喉结动了动,伸手要碰我,又在半空中收住。

我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穿着太监的青布短打,额角的肿包还没消,活像根被踩皱的腌菜。

"我不认得你。"我垂下眼,声音发颤,"我只记得...有姓赵的人害我家破人亡。"

他的甲胄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余光看见他攥紧了刀柄,指节泛白:"跟我来。"

酒肆的门帘一掀,热气裹着酒香扑了满脸。

赵子衡要了坛烧刀子,酒碗往我面前一墩:"当年苏大人被诬通敌时,我爹是刑部侍郎。"他仰头灌了半碗酒,喉结滚动的声音比酒坛盖还响,"他审完卷宗对我说,苏大人账本记得比户部还清楚,哪来的私调军资?"

我捧着酒碗的手在抖。

烧刀子辣得舌头疼,可我不敢停:"那...那密信?"

"密信?"他突然拍桌,惊得跑堂的小二缩脖子。

他压低声音,酒气喷在我脸上:"你爹写过信给陛下,说兵部尚书周延勾结北狄,拿军粮换马匹。

那信到了周延手里——他儿子是陛下新封的承幸郎!"

我盯着酒碗里晃动的倒影。

原来父亲请辞不是贪生,是知道自己挡了权色的道;原来"通敌"二字,不过是周延要堵他的嘴。

"你可知周延为何急着构陷?"赵子衡又灌了口酒,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爹的账本里,记着他给陛下进献的男宠名单——每个都挂着军户的名,吃着军饷!"

我攥着酒碗的指节发白。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透过糊着窗纸的缝,能看见禁卫军的旗子在风里猎猎作响。

晚间王嬷嬷来偏殿时,手里端着药碗。

她把药碗往案上一放,青瓷与木桌相撞的脆响惊得烛火首晃:"你当自己是谁?"她的银护甲刮过我的手背,"当年苏侍郎的血浸透了午门的砖,陛下连他的牌位都没让进祠堂!"

"嬷嬷,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低头盯着药碗里浮着的枸杞,它们红得像当年父亲刑场上的血珠。

王嬷嬷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真相?"她扯着我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周延的事?

她要的是北狄的马,要的是朝臣的忠——忠在她的龙椅上,忠在她的寝宫里!"

她松开手时,我听见她喉咙里压抑的咳嗽。

等我再抬头,偏殿里只剩案上的药碗,还冒着丝丝热气。

雪夜的风卷着碎雪扑在窗纸上。

我摸出衣襟里的残卷,又取出那日从档案室偷藏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己经晕开,可"请辞未准"西个字还清晰如刀。

原来父亲不是叛徒,是不肯同流合污的傻子;原来我十二年来守着的"查案",不过是在给权力的棋盘数棋子。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我望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昨日在档案室,赵守义锁门时说的"懂事就好"。

他懂的是让秘密烂在卷宗里,我懂的是...

窗外的雪越下越急。

我把残卷和血书塞进枕头底下,手指触到个硬物——是王嬷嬷给的沉香佛珠,裂了纹的那颗还带着体温。

明天该去司礼监当差了。

赵守义定会来探我"失忆"的虚实,高公公的人也会在暗处盯着。

我摸着额角的肿包笑了,疼点好,疼着疼着,有些事就能"忘"得更干净些。

案头的沙漏漏完最后一粒沙时,我听见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火?

我望着漏沙的小孔突然眯起眼。

赵守义最爱在卯时去御膳房讨参汤,高公公的徒弟总在辰时送茶点...

雪还在落,可我忽然觉得,这宫里的雪,该化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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