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书重提,真相渐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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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书重提,真相渐显

 

铜锁"咔嗒"一声开了。

我盯着檀木匣里的血书,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刚好落在那片褐红的血迹上。

母亲的字迹还清晰着,十二年前她被押上囚车时塞给我的帕子,如今边缘都磨出了毛边,可"怀瑾未反"西个字依然刺得我眼睛生疼。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响,我伸手去拿账册,指节碰倒了茶盏。

凉透的残茶渗进案几缝隙,像极了当年刑场上的血。

我把血书摊开,对着烛火比对新抄的兵部硝石调拨记录——母亲在血书里提过,父亲出事前三个月曾往蓟州运过三车硝石,可户部存档写的是"军粮",兵部却记成"药材"。

"三月初七。"我捏着血书的手发颤,"血书里说父亲亲自押车,可兵部档案上的押运官是赵文渊的亲信周成。"烛火突然晃了晃,我看见周成名字旁有团模糊的墨迹,像是被水浸过重新描的。

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猛地转头,只看见窗纸上晃动的树影。

值房外的积雪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可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当我再低头时,账册第三页的日期刺得我心跳漏了半拍——父亲出事那日,蓟州守军正好收到一批"紧急军粮",而根据血书,那批所谓的"军粮",其实是父亲为防北疆雪灾私调的赈灾硝石。

赵文渊在兵部改了三次记录,最后把"赈灾"改成了"通敌"。

"原来如此。"我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说父亲死不瞑目,原来他不是死在莫须有的罪名里,是死在赵文渊的笔尖下。

案头的烛芯"噗"地爆出个灯花。

我刚要把血书收进匣里,就听见瓦当上有细雪滑落的声响。

值房的门闩被轻轻拨开,带起一阵冷风,吹得账册哗啦翻页。

"苏典簿好记性。"裴九娘的声音裹着梅花香飘过来,我抬头时正撞上她举着的暗纹锦帕——她刚才用帕子捂着口鼻,怕被我听见呼吸声。

我手按在檀木匣上,强作镇定:"九娘深夜来值房,不怕被巡夜的看见?"

她的墨绿斗篷扫过我脚边的炭灰,发间珍珠步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怕什么?

陛下特许我自由出入各宫。"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账册,指尖划过"赵文渊"三个字,"原来你查了这么久,是要给苏家翻案?"

我没接话。

裴九娘的指甲涂着丹蔻,此刻正轻轻叩着案几,像在敲一面催命的鼓。

她突然笑了:"苏典簿可知,当年审苏大人的主官是谁?"不等我答,她又说,"是陛下的亲哥哥,前太子。"

我喉结动了动。

女帝登基前,前太子确实掌着大理寺。

裴九娘的手指绕着帕子角打转:"你猜,赵文渊的账本,是前太子让改的,还是陛下?"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裴九娘把账册原样摆好,转身时从袖中摸出个小铜筒——那是宫里专用来拓印密件的。

她冲我抛了个媚眼:"苏典簿接着查,九娘替你把这好消息捎给陛下。"

门"吱呀"一声合上。

我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原来她刚才不是来窥探,是来警告我——她早知道我在查什么,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在监视。

第二日卯时三刻,我被小太监叫去含元殿。

女帝的龙案上摆着茶点,可她捏着玉扳指的手却在敲桌沿,一下一下,像敲在我心上。

"苏砚。"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你查得够多了。"

我跪在金砖上,抬头正看见她鬓边的红宝石。

那宝石是前几日她赏给新承幸的清客的,如今却别在她自己发间——女帝总爱用这些小玩意儿试探人心。

"奴才只是想知道,父亲为何会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殿里回荡,"当年的通敌账本,是伪造的。"

女帝的手指顿住了。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膝盖开始发麻。"你以为,真相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她突然笑了,可那笑没到眼底,"苏怀瑾私调军资,按律当斩。"

"可那是赈灾的硝石!"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女帝的脸色瞬间冷下来,龙案上的茶盏被她重重一推,泼湿了半幅奏疏。

"退下。"她转身背对着我,"明日起,你不必再管旧账。"

我退出含元殿时,额角沁出了冷汗。

女帝刚才的话里有破绽——她明明没看过我查的账册,却知道我在查"私调军资"。

裴九娘昨晚的拓本,看来是连夜送进宫了。

晚间,王嬷嬷的字条又出现在我值房案头。

慈宁宫的暖阁里烧着安息香,王嬷嬷攥着那串裂了纹的沉香佛珠,指尖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你父亲当年,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清白。"她的声音像老树皮擦过陶碗,"他私调硝石是真,可那硝石......"她突然住了口,目光飘向窗外的雪。

我攥紧袖口:"嬷嬷知道什么?"

王嬷嬷叹了口气,佛珠在掌心转了三圈:"当年前太子要查苏家,陛下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苏大人曾递过密信给陛下,说愿以性命换陛下登基。"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你猜,那密信里写了什么?"

我心头一震。

母亲的血书里提过父亲"有要事托付",难道就是这个?

"陛下不愿说,是因为说了也没用。"王嬷嬷把佛珠塞进我手里,"有些真相,比你想象的更脏。"

我攥着佛珠走出慈宁宫时,雪下得更大了。

宫灯在风雪里摇晃,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像从来没人走过似的。

我摸出怀里的血书,母亲的字迹在雪光里忽明忽暗。"怀瑾未反"西个字被我摸得发烫,仿佛母亲的手正隔着十二年的风雪,按在我心口。

"父亲。"我对着漫天大雪喃喃,"孩儿己走到这一步,若真相藏在泥潭之下......"风卷着雪粒灌进衣领,我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越来越长,"那我也只能......陪你一起沉下去。"

雪还在下。

我的靴底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当年刑场上,刽子手提刀时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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