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冻土的“脉动”与炉边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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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冻土的“脉动”与炉边的回响

 

乌金高原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抽打在临时指挥部简陋的帆布棚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空气。屏幕上,代表F7东翼工作面的区域,那条代表“低频震颤”的曲线,依旧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平稳而固执地躺在那里,强度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持续性和稳定性。

张大山裹着厚重的羊皮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想从那单调的线条里看出花来。巴图老矿工蹲在一旁,吧嗒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困惑。 “马矿长… 还是老样子…”张大山对着电话嘶吼,高原反应让他的声音带着嘶哑,“强度没变… 位置也没扩散… 巴图师傅带人下去听了,那‘叹气’声… 还在,闷闷的,不像是要出事的前兆,可就是… 就是让人心里发毛!” 电话那头,马副矿长的声音也透着焦虑:“地质队那边还在分析深部应力数据,暂时没结论!部里协调的专家也在路上,但高原这鬼天气… 飞机能不能降落还两说!强子那边呢?西南有消息没?”

“陈工刚发来电报,溶洞的‘坏声音’解决了!他正往机场赶,最快… 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到咱们这儿!”张大山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也有一丝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这诡异的“脉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落下。

红旗煤矿,307房间。

炉火跳跃,温暖如春。陈靖躺在摇篮里,小手小脚偶尔蹬动一下,发出满足的哼哼声。李秀兰坐在炉火边的小凳上,腿上摊着针线笸箩,正仔细地缝着一件小小的、厚实的棉背心——这是给即将奔赴高原严寒的丈夫准备的。针脚细密均匀,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无声的牵挂。

张嫂抱着陈宁,轻声哼着童谣。陈安则趴在炕桌上,面前摊着一张大大的白纸,蜡笔散落一旁。他咬着笔头,眉头微蹙,似乎在构思一幅重要的画作。 “妈妈,”陈安忽然抬起头,“爸爸在高原,是不是在跟‘冻土怪兽’打架?” 李秀兰停下手中的针线,看向儿子,温柔地笑了笑:“是啊,爸爸在想办法打败它,让井下的叔叔们能平平安安干活。” “那‘冻土怪兽’… 长什么样?”陈安好奇地问。 李秀兰想了想,轻声道:“它呀… 可能像一块很大很大的、硬邦邦的冰,还会发出‘叹气’的声音…” “叹气?”陈安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画了!”

他抓起蜡笔,在白纸上飞快地涂抹起来。很快,一幅充满童趣的画面跃然纸上:高原的雪山背景下,爸爸(陈强)穿着厚厚的工装,头上冒着热气(代表努力),手里拿着一个像听诊器一样的大工具(代表探测仪器),贴在一块巨大的、画着波浪线(代表震颤)的蓝色冰块(冻土怪兽)上。冰块旁边,画着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小人儿(矿工),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天上,那颗最大的星星(赵爷爷)光芒特别亮,照在爸爸和冰块上。画的角落里,还画着一个燃烧的小炉子(代表307),炉子旁边画着妈妈(李秀兰)和三个小人儿(陈安、陈宁、陈靖)。

“爸爸在用‘听诊器’听‘冻土怪兽’叹气!”陈安指着画,兴奋地解释,“赵爷爷在帮忙!咱们家的炉火也在给爸爸加油!” 李秀兰看着儿子的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孩子的视角,总是如此纯粹而充满力量。她放下针线,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安儿画得真好。爸爸看到,一定更有力气打败‘怪兽’了。” “妈妈,我们把画寄给爸爸吧!”陈安仰着小脸,充满期待。 “好,”李秀兰微笑着点头,“妈妈这就写信,和安儿的画一起,寄给爸爸。”

她铺开信纸,笔尖流淌着家的温暖: “当家的:安儿画了新画,说你在听‘冻土怪兽’叹气。他说赵爷爷在帮忙,家里的炉火在给你加油。靖儿今天会盯着火苗看了,小眼睛亮晶晶的。宁儿学会了说‘爸爸,快回来’。家里一切都好,炉火旺着,等你回来添柴。勿念,平安。秀兰。”

乌金高原,夜色深沉。

陈强乘坐的吉普车,如同风雪中的孤舟,艰难地驶入矿区。他跳下车,裹挟着一身寒气冲进指挥部。张大山和巴图等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立刻围了上来。 “陈工!您可算来了!”张大山声音激动。 “情况!”陈强言简意赅,目光首接锁定屏幕上的那条“脉动”曲线。 张大山迅速汇报了最新情况:震颤依旧稳定,无扩散迹象;地质队初步排除了大规模地质灾害的即时风险,但深部应力场分析显示该区域存在一个缓慢释放的“应力包”;巴图等老矿工坚持认为这“叹气”声虽然烦人,但不像要“塌天”的动静。

陈强听着汇报,眉头紧锁。他走到屏幕前,仔细观察着那条曲线。平稳… 太平稳了… 平稳得反常!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在西南溶洞、在红岭、在南二采区遇到的各种异常信号…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把… 把环境噪音的频谱调出来!”陈强猛地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技术员一愣,随即操作。屏幕上叠加显示出环境噪音的频谱图,那是各种井下机械运转、风流等产生的背景杂音。 陈强锐利的目光在两条曲线间来回扫视。突然,他指着“脉动”曲线和环境噪音频谱的一个重合区域:“看这里!这个低频段!环境噪音在这里有个微弱的、固有的峰值!我们的‘脉动’信号… 是不是正好叠加在这个峰值上,被放大了?”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强手指的地方。 “快!做相关性分析!”陈强下令。 技术员迅速操作。复杂的计算在后台运行。几分钟后,结果跳出! “陈工!相关性高达0.92!”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脉动’信号… 很大一部分… 是环境噪音在特定频率的共振放大!不是独立的地质活动信号!”

真相大白! 这诡异的、让人提心吊胆的“大地叹气”,并非预示着灾难的地质脉动,而是井下固有的环境噪音(可能是某台老旧的通风机,或者特定的风流经过裂隙)在特定低频段(恰好与深部应力释放的微弱信号频段重合)产生了共振,被高灵敏度的“铁网”传感器捕捉并放大了!就像一个胆小的孩子,在寂静的夜里,把风吹窗户的吱呀声当成了鬼叫!

“哈!哈哈!”张大山忍不住大笑起来,连日来的紧张和焦虑一扫而空,“原来是‘风声’!吓死老子了!” 巴图老矿工也咧开嘴,露出黄牙:“我说嘛… 这‘叹气’… 听着就不像要塌炕的动静!” 陈强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走到巴图面前,用力握住老矿工粗糙的大手:“巴图师傅!多亏了你们的‘感觉’!是你们坚持说这动静‘不凶’,才让我没钻牛角尖!”

他立刻下令:“第一,立刻排查F7东翼所有可能产生该频率噪音的设备(尤其是老旧风机)!第二,调整‘铁网’在该频段的滤波参数,消除环境噪音共振干扰!第三,工作面警戒级别下调,恢复正常生产!” 命令迅速传达。很快,一台老旧的局部通风机被锁定为“罪魁祸首”。更换新风机后,屏幕上那条顽固的“脉动”曲线,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迅速减弱、消失!F7东翼工作面,警报解除!

第二天清晨,高原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

陈强站在指挥部外,呼吸着清冷但纯净的空气,看着远处井口恢复作业的繁忙景象,心中充满了平静与力量。他拿出李秀兰寄来的信和安儿的画。看着画上自己贴着“冻土怪兽”听诊的滑稽模样,看着妻子娟秀的字迹和家中的点滴温暖,一股暖流驱散了高原的寒意。

他提笔回信: “秀兰:安儿的画收到了,画得真好,‘冻土怪兽’的‘叹气’被我们找到了,是‘风声’作怪。家里炉火旺,我心甚安。靖儿会看火苗了?真想看看。高原的星星很亮,像赵师傅的眼睛,也像咱家的炉火。等我啃完这块‘硬骨头’,就回家添柴。强。”

冻土的“脉动”在真相中归于平静,炉边的牵挂跨越山河温暖人心。陈强在高原的晨光中舒展眉头,油污的指间是家书的温度;李秀兰在307的炉火旁展信微笑,针线笸箩里是未完成的棉背心。张大山的笑声在指挥部回荡,卸下重负的脊梁是轻松的弧度;巴图老矿工的旱烟袋冒出青烟,皱纹里的笑意是经验的胜利。井下的风机在更换后归于平稳,屏幕上的曲线是平安的证明;摇篮里的陈靖在睡梦中咂嘴,无意识的动作是生命的礼赞。陈安的蜡笔画在高原传递力量,李秀兰的家书在风雪中点燃暖意。赵师傅的星辰在晴空下无言守望,307的炉火跃动着归期的期盼。一场虚惊化为技术的淬炼,家的港湾永远是前行的灯塔。短暂的波折之后,守护的征程继续延伸,炉火不灭,脚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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