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莲花豆!”啸风夹起颗豆子,金黄的脆壳折射出细碎的光,“别处叫蚕豆,偏咱浑源人琢磨出十八道工序,泡、煨、炸,非得让普普通通的豆子,变成凉粉里不可缺少的妙笔!”
王老板的眼角笑出深深的褶皱,伸手又给众人添了勺莲花豆:“这话在理!这‘灯’照亮的,是祖辈传下来的老手艺。你们去县城逛逛就知道,从铁匠铺的火星子,到豆腐坊的蒸汽,哪样不是靠着这份‘豆灯’精神,一代代熬过来的?”
他说着,目光落在那泛着油光的凉粉,“一碗凉粉,半城故事,这话不假。”
梦瑶的眼波流转望向墙上的那副对联:"这'古街'二字,如今怕是还能在青石板路上寻着痕迹?"
她发间白兰花的香气随着话音飘散,与店内辣椒油的醇厚气息缠绕在一起。
啸风往椅背上一靠:"可不是?浑源自古以来就是商贸要道,恒山脚下的古街,不知道见证过多少南来北往的食客在小店里嗦粉。"
他说罢夹起颤巍巍的凉粉,红油顺着粉皮滴落,在碗里绽开艳丽的花。
"现在浑源专门建了凉粉文化园,"宇辰在手机上划动着页面,"凉粉博物馆里陈列着从石磨到现代工艺的演变,还有条复刻的明清古街,连吆喝声都是老辈人的录音......"
"真想去看看!"梦瑶眼里泛起光亮,"踩着青石板,听着地道的吆喝,再尝一碗刚出锅的凉粉——"
她忽然住口,被王老板往碗里添的一大勺豆干惊得眨了眨眼。
王老板收起笑意,眼神愈发锐利:"宣传是好事,可有些东西变了味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指向立在墙角蒙着灰的扁担,"我祖上那辈人,做粉用的水,熬的油都是有严格工艺的……父亲经常教导我‘一碗凉粉,半碗良心!’现在呢?只为钱……"他叹了口气。
小店突然陷入沉默。
不一会儿,啸风打破寂静:"所以老字号的招牌才金贵!你这莲花豆还是那个味儿,辣椒油还是那么地道——"他夹起裹满红油的凉粉,"这才是浑源的魂!"
王老板嘴角终于泛起一丝笑意,却又很快敛起:"守着老手艺不容易,但有些底线,就算穷,也不能破。”
宇辰的目光被墙角斜倚的扁担勾住,那暗沉的木色尽显风霜:"王老板,您这扁担看着比我爷爷的老烟枪还沧桑,莫不是传家宝?"
王老板正往搪瓷缸里倒水,闻言动作一顿。他伸手拂去扁担上经年的灰,指腹着沟壑纵横的榆木纹,仿佛在触碰一段沉睡的往事。
抹布掠过的地方,泛黄的木质纹理如老树年轮般层层舒展,弯曲的弧度里藏着岁月的重压,边上的铁环早己锈成暗红,细头的铁环不知何时脱落,孤零零挂在粗头摇晃,碰撞出微弱的呜咽。
"你们猜猜,这扁担用了多少年头了?"王老板忽然抬头,眼底浮起层薄雾,喉结随着话音上下滚动。
"七十年?"啸风试探着开口,却在对上老板眼神的瞬间停住——那双总透着锐利的眼睛,此刻竟盛满化不开的柔软。
"我爷爷挑着它走街串巷,"王老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手指无意识着扁担上钉子固定的痕迹,"我爹打小跟着出摊,寒冬腊月里,扁担两头的竹筐蒙着棉被,里头是刚出锅的热凉粉。"
他突然别过脸,抓起纸巾狠狠擦了下鼻子,"对不住,看见这扁担,就想起我爹......"
"说呗!说出来就好了!"啸风一拍桌子,震得碗里的莲花豆都跳起来。
宇辰默默往梦瑶碗里添了勺醋,看她用绣花鞋尖轻点地面,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颊上微微颤动。
王老板朝后厨喊了声"照看好生意!",转身又往众人碗里堆了小山似的凉粉,撒上莲花豆、豆腐干,在红油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故事啊,"他拉开板凳坐下,扁担横在膝头,木柄上经年的包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得从民国二十三年的那场雪说起......"
"就是1935年。"啸风突然插话,金属钥匙串在裤兜晃出声响,人己起身往门口走。
王老板望着他背影扬声问:"干嘛去?"
"马上就回!"啸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王老板收回目光,指尖着扁担上深褐色的裂纹:"我爹打小就跟着我爷爷卖凉粉。"他喉头滚动,声音沉了沉。
“从小就在店里帮忙了。”宇辰夹了一颗脆脆的莲花豆吃,脑海里浮现出画面。
"哪来的店哟!"王老板苦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扁担细头处,"那时候穷,做好的凉粉盛在粗瓷盆里,上头蒙床旧棉被保温,扁担一头挂一只柳条筐,筐沿还得系根麻绳压着;另一头是个方形木箱,好多抽屉,有的放调料,有的放工具,还有一格可以放钱。"
他忽然望向门外,老槐树影在青石板上晃悠,"就在木市街卖……”
“城里的什么街?”宇辰好奇地问。
“就是早年卖木料的那条街,不在城里头,可进出城的人大多数得从那儿过,人来人往的。"王老板解释。
梦瑶轻轻"哦"了一声,指尖无意识绞着上衣下摆的流苏:"卖木头的街......那扁担是不是总沾着木屑味儿?"
王老板低头笑了,眼角的鱼尾纹里落进阳光:"何止木屑味儿?开春时沾着柳絮,入夏时裹着尘土,冬天啊,扁担头能结出冰棱子......"
他话没说完,啸风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油纸包好的酱牛肉和芝麻烧饼,油渍在纸面上晕开深褐色的花。"接着说啊王老板,"他把熟食往桌上一放,酱牛肉的咸香混着烧饼的麦香,瞬间与店里辣椒油的味道融合。
王老板起身从后厨拿来两只粗瓷碗,把酱牛肉倒进去,"整点?"他冲啸风扬了扬下巴。
"常温的就行。"啸风指了指暖气边的一件瓶酒。
王老板又取出西个玻璃杯。
正是:红琼黄玉白水晶 ,流光溢彩辉映千年古韵;豆灯古街梦里人 ,浅唱低吟神游万里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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