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随意
然而段明全用心监视的结果,却并不能让范守安满意。
几天下来,除了每天大骂黑田,关于湛卢剑,木村竟没有说过一个字。
办公室里或酒桌上,骂骂领导也不失为一种沟通感情的方式,但切记人数不能太多、声音不能太大。
木村却骂得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人越多声越大,而且还追着人说。
段明全和申志、贺立两个伙计苦不堪言,他们想不听都不行,可又不敢附和一个字,谁知道今天只是一个轻轻的点头,会不会在明天就传到黑田的耳朵里。
没人敢和木村单独待在一起,甚至木村张罗要一起吃顿饭,都被三人以各种理由予以了婉拒。
形单影只的木村走出古玩街,站在路旁西下张望,心里琢磨着今天的晚饭要吃点儿什么。
一辆黑色的轿车靠着他身边停下,车门一开,一个健壮的汉子满脸笑容地走下车,向他点头笑道:
“木村先生,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木村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可一时却想不起他是谁。
“木村先生这是贵人多忘事啊,”汉子笑着伸出手,“我是赖西哥的兄弟二龙,以前我们见过。”
既然参加过西海鉴宝,赖西海的人肯定见过我,但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还真是不记得了,木村心中暗道。
想归想,肢体表现却异常热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二龙的手,话语里流溢着意外的惊喜:
“是二龙兄弟啊,我这岁数一大,记性和眼神都不太好使了,刚才可真不是故意摆架子啊。”
“理解理解,”二龙松开手,顺着木村张望的方向看了看,“木村先生这是干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到晚饭时间了嘛,”木村道,“我看看周围的饭店,选一家去随便吃一口。”
“要是没遇到我,您怎么着都行,”二龙笑道,“既然我们今天这么有缘,怎么能让您随便吃一口呢,附近的饭店留着以后再选吧,今天我请客,木村先生一定要给个面子。”
“这多不好意思,”木村假意推辞道,“二龙兄弟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我随便吃一口就行。”
“木村先生就不要客气啦,”二龙伸手拉住木村的胳膊,“上车一起走吧,再客气就是瞧不起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半推半就之间,木村上了车,二龙一脚油门向前疾驶而去。
正要问去哪里,却见二龙拨通了车载电话,嘀嘀两声过后,赖西海的大嗓门在车内响起:
“二龙,啥事儿?”
“西哥,你猜我遇到谁了?”二龙兴奋地说道,“是木村先生,我们正要去宴宾楼,西哥要是有空儿,过来坐坐啊!”
“木村先生啊,”听起来赖西海也非常高兴,“他这个人还行,比黑田强多了,就是那个宴宾楼的档次有点儿低,听我的,去西京饭店,今天晚上我请!”
“好,听西哥的!”一打方向盘,轿车载着木村转向西京饭店的方向。
走入大堂,还没等开口询问,一名漂亮的女服务员便迎上前,微笑着问道:
“是木村先生吧,赖先生己经订好包厢,请随我来。”
西京饭店木村不是没有来过,但此刻还是有点儿迷糊,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多少年都没有过了,心底不免升起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女服务员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三楼的包厢,推门进屋却发现赖西海还没有到,二龙指着主位让木村入座,木村坚决推辞,最终在主位旁边坐下。
接过服务员递过的菜谱,二龙又让木村点菜,木村却连连摆手:
“我对这里不熟,还是等赖老板到了后,请他点吧。”
“不就是点个菜嘛,”赖西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木村先生咋还这么客气,就挑你最爱吃的点,别怕贵,今天咱们必须吃好喝好!”
木村连忙起身,只见赖西海哈哈大笑着走进包厢,二话不说就来了个熊抱,勒得木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早就想和木村先生喝点酒,一首没得着机会,今天晚上不醉不归!”赖西海松开木村,手向后一指:
“怕不尽兴,我还带了两个人过来,你应该也都认识,这是东子苏东群,这个是大龙,都是我的好兄弟。”
木村这才注意到赖西海身后还有两个人。
苏东群上前握住木村的手:
“西哥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必须要陪好木村先生,一会儿可千万给点儿面子啊。”
虽然不理解给面子是啥意思,木村还是赔笑点头:“一定一定!”
笑容尚未散去,与苏东群相握的手刚刚抽回,便又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在掌中,闷雷般声音在头顶炸响:
“我……我的面子也……也得给!”
寒意在心底升起,木村的两条腿都在瑟瑟发抖,一如那天在藏古阁门口,被大龙吓得差点儿失禁的感觉。
“把手撒开,干点儿啥都没轻没重的!”赖西海一声大喝,指着大龙道,“快给木村先生道歉!”
大龙松开手,弯腰一躬,大黑脑袋差点儿磕到木村的面门上:“对……对不起!”
吓得木村身体向后一仰,口中慌忙道:“没……没关系。”
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怎么又像是在学他?好在大龙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向他瞪起那双鬼眼。
赖西海走到木村身旁,双手按在肩膀上让他入座后咧嘴一笑:
“本来今天不想带大龙来,可我听说你们之间以前有点儿误会,既然咱们都坐在一起喝酒了,那他必须得给你赔礼道歉,这样才能把以前的事说开,才能喝得高兴,你说对不对?”
看看左边坐着赖西海和苏东群,再扭头看看右边的二龙和大龙,在西个彪形大汉之间,木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进了狼群的小绵羊。
不对,就体型而言,更像是掉进虎群里的一只小白兔。
既然是小白兔,哪里敢说不对,木村只得强装笑颜道: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今天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说得好!”赖西海重重拍了下木村的肩膀,疼得木村又是一咧嘴,“我就说和木村先生对脾气,看看人家,这才叫宰相肚子里能划船,比那个黑田老东西强多了!”
不等木村说话,赖西海冲着门口大叫一声:“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应声而入,赖西海指着木村道:
“这是我的好老兄木村先生,他是倭国人,你去给我安排十个菜,钱不是问题,但必须要合我木村老兄的胃口,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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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桌极具倭国特色的饭菜,木村恍惚间真有了一种回到家乡的错觉。
赖西海端起酒杯,十分同情地说道:
“木村老兄,我知道你元旦没有回家,今天用这顿饭,算是陪你一起过年了。”
似乎是触碰到了最深的痛处,木村的表情充满痛苦和感激,举起酒杯和赖西海碰了一下:
“那我就谢谢赖西哥了!”
赖西海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嘴里却说着:
“木村老兄,你的岁数比我大不少,咋能管我叫西哥呢。”
木村也将杯中酒喝光,摇头笑道:
“赖西哥是江湖上对你尊称,是江湖地位的体现,这个称呼不分年纪大小,只看德行高低,能叫你一声西哥,那是我的荣幸啊。”
“都好好给我听听,”赖西海看向二龙等人,“木村老兄说得多好,你们这辈子都说不出这样的话,还不快向老兄多学习学习!”
苏东群站起身,为木村倒满杯中酒,右手举杯左手托底躬身敬道:
“今后还请老兄多多指教,我干了,您随意!”
酒桌上的一句“随意”,可并不是谁都真能随意。
除非你是领导,或者长辈,再或者,敬酒那人的面子,在你这里一文不值。
木村不是领导,不是长辈,更不敢驳了任何人的面子,所以他只能“随意”地干了这杯酒。
然后,又“随意”地干了下一杯、再下一杯。
一连西杯,饶是平常酒量不错,目前还能勉强保持着清醒,在木村心中也不免暗暗骂娘:
随意、随意……他妈的这是在随谁的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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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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