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答疑时间，对港城一中高三实验二班的大多数学生而言，是渴求知识甘霖的良辰，唯独对石逸风来说，一场磨难的序曲。
可惜啊，他被英语老师预订了。
尤其是一想到英语答疑，他就觉得头皮发麻，那感觉，比函数图像拐了十八个弯还让人晕眩。
他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英语组办公室挪动，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又去姚老师那儿‘深造’啊，逸风？”隔壁物理组的李老师探出头，笑眯眯地打趣。
石逸风挂上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表情，点头哈腰：“可不是嘛，李老师，为革命，献身到底！”
“哈哈哈，你小子！”李老师被他逗乐，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给他，“补充点能量，持久战呢。”
“谢主隆恩！”石逸风嬉皮笑脸地接过，剥开糖纸就往嘴里送。
进了英语组办公室，更是熟门熟路。
“张老师好，王老师好，赵老师今天气色不错啊，又年轻了不少！”石逸风嘴甜如蜜，挨个问好，办公室里顿时一片笑声。
几个相熟的老师，不是递过来一颗糖，就是塞过来一小袋饼干，俨然把他当成了办公室的吉祥物。
石逸风也不客气，照单全收，怀里揣得满满当当，脸上那叫一个得意洋洋，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
姚婉柠刚批改完几份作业，一抬头就看见石逸风这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嘴角还沾着点饼干屑，正跟几位老师眉飞色舞地分享他刚听来的笑话，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这小子，理科天赋异禀，偏偏英语是他的死穴，可他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反而仗着人缘好，在办公室里混得如鱼得水。
“石逸风！”姚婉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手舞足蹈的石逸风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动画。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见姚婉柠正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他心里首发毛。
“姚老师，我……我这不是来了嘛。”石逸风讪讪地笑着，试图萌混过关。
姚婉柠款款走来，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识趣地停止了说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是吗？”姚婉柠走到他跟前，伸出纤纤玉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揪住了石逸风的耳朵。
“哎哟哟哟！疼疼疼！姚老师，轻点，轻点！耳朵要掉啦！”石逸风龇牙咧嘴，夸张地叫唤起来，怀里的零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也不敢去捡，只能任由耳朵被姚婉柠“掌控”。
“还贫嘴？跟我过来！”姚婉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没真用力，拉着他的耳朵就往自己的办公桌走。
那模样，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几分亲昵的嗔怪。
“赶紧的，上节课发的卷子，错的这些，现在给我做完，做不完不许走！”姚婉柠松开手，指着自己桌上一张画满红叉的卷子，语气不容置喙。
石逸风揉着发烫的耳朵，苦着脸：“姚老师，这么多啊？能不能打个折？”
“再讨价还价，加倍！”姚婉柠柳眉一竖。
石逸风立刻噤声，乖乖地拿起笔。姚婉柠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好笑，却也升起一丝无奈。
她拉过自己的椅子，又从旁边搬了张凳子过来：“坐我这儿写。”
石逸风受宠若惊，姚老师的椅子可是软座，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连忙道谢，小心翼翼地坐下，埋头开始和试卷上的英语字母殊死搏斗。
姚婉柠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端起水杯喝口水，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逸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时而冥思苦想，时而抓耳挠腮，那副与难题较劲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放下了笔：“姚老师，我……我尽力了。”
姚婉柠接过卷子，细细看了起来。
眉头先是微微舒展，似乎对他某些改正过来的地方表示认可，但很快，又渐渐蹙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石逸风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看姚老师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果然，姚婉柠放下卷子，叹了口气：“石逸风啊石逸风，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道题，课上我强调了三遍的固定搭配，你怎么还能选错？”
“还有这个完形填空，联系上下文啊！你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用在阅读理解上多好！”
说着，姚婉柠伸出手，似乎是气急了，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捏住了石逸风胳膊上的一小块，轻轻一拧。
“嗷！”石逸风触电般弹了一下，眼泪差点飙出来。
“姚老师，手下留情！这招比揪耳朵还狠啊！”他一边呼痛，一边夸张地躲闪，样子颇为滑稽。
“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用心！”姚婉柠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板起脸，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松开手，指着卷子上的错题，柔声细语地开始讲解。
“你看这道题，这里用过去完成时是因为……”她的声音温婉动听，石逸风却有些心猿意马。
姚婉柠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雪纺衫，微微俯身讲解时，领口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发梢间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进石逸风的鼻孔，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偷偷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姚婉柠，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柔美，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她说话的节奏轻轻扇动。
石逸风突然觉得，被姚老师掐一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姚婉柠讲得投入，没注意到石逸风有些游离的目光，只是偶尔见他愣神，便会用笔杆轻轻敲敲他的脑袋：“听懂了没？”
“啊？哦，听懂了，听懂了！”石逸风连忙回过神，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耐心讲解，一个时而专注时而走神，气氛倒也算融洽。
石逸风发现，姚老师虽然对他严厉，但讲解题目时却格外有耐心，同样一个知识点，她能换好几种方式解释，首到他弄明白为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这几个地方，是你最容易出错的，回去之后，把相关的语法点再好好看看，多做几道同类型的题目巩固一下。”姚婉柠指着卷子，细心叮嘱。
“嗯，知道了，姚老师。”石逸风点点头，这次倒是听进去了几分。
“还有，单词！单词是基础！你每天……”姚婉柠正准备继续“谆谆教诲”，预备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石逸风如蒙大赦，噌地一下站起身：“姚老师，快上课了，我得赶紧回教室了！谢谢姚老师的悉心教导！”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生怕姚婉柠再布置什么新任务。
姚婉柠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去吧，路上慢点。”
“好嘞！”石逸风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留下姚婉柠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却满是温柔。
这小子，什么时候英语才能真正开窍呢？
她拿起桌上的卷子，看着那些依旧刺眼的红叉，又看看旁边石逸风刚刚坐过的椅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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