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你给他们弄点水，再找点抹布！”
祁霄看他们几个好像无从下手的样子，冲顾佳吩咐了一句。
很快，顾佳和钟晓芹一起把东西给几人拿了过来。
“都动起来吧！”
王东招呼了一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说完，他第一个扑向离门最近的张强尸体，抓住那件沾满脑浆和血块的廉价T恤领口，用力往外拖拽。
尸体沉重，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拖出一道蜿蜒粘稠的血痕。
徐闯闷声不响，弯腰抓住齐天尸体的脚踝。
这个沉默的汉子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像是要把刚才被迫跪地的屈辱都发泄在拖动尸体的力气上。
齐志勇的尸体则由那两个年轻些的宋涛和赵小龙合力搬起。
赵小龙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看齐志勇眉心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女人们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陈雪咬着下唇，眼神倔强地避开地上的狼藉，拿起拖把和几块抹布，不发一言地将一块抹布扔给那个叫李娟的中年女人。
李娟手抖得厉害，接了几次才拿稳，低着头，用抹布机械地擦拭着门槛上飞溅的星星点点血迹和脑组织。
清理过程压抑而漫长。
拖把蘸着桶里的脏水，一遍遍刮过染血的瓷砖，留下湿漉漉的浑浊水迹，血腥味被水汽稀释，却更加无孔不入地渗入空气。
尸体被拖到楼梯间防火门后暂时堆放，像一堆破败的垃圾。
祁霄就靠在1202的门框上，冷眼看着这一切，92手枪则被他收进了空间里。
顾佳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跟他一起看着忙碌的众人。
钟晓芹脸色苍白，躲在顾佳身后，不敢看那堆尸体，童文洁则低着头，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老大。”
王东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混着血污和灰尘，脸上花得像唱戏的：“弄…弄完了，我们…这就去十五楼拿自己的东西？”
他小心地请示，眼神里带着探询和畏惧。
祁霄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王东如蒙大赦，连忙招呼徐闯、宋涛、赵小龙、李娟和陈雪，一行人脚步虚浮地顺着楼梯向上爬去。
十五楼那间被张林团伙占据的大户型里，一片狼藉。
搜刮来的物资堆在客厅中央，几个打开的罐头散发着油腻的气味，地上还滚落着啃了一半的干硬面包。
先他们一步离开的那七个人——西男三女，正围在物资堆旁，激烈地争吵着如何分配。
一个叫周旭的瘦高男人嗓门最大，唾沫星子横飞：“这袋米是我从19楼老刘家背下来的！还有这箱水，老子差点被丧尸挠了才拖回来！凭什么按人头平分？”
“那你说怎么分？我们女生也出力了啊？”
“就是，难不成你们还想独吞？”
两个女生激烈的回怼。
周旭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王东等人进来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带着惊疑和警惕。
“王东？李娟？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先前那反驳的叫孙芸的中年女人惊讶地问，她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你们老大……把你们也赶出来了？”
宋涛挺了挺瘦弱的胸膛，抢在王东前面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投靠新主后的莫名优越感：“赶出来？放屁！我们是奉老大命令，来拿回我们的东西！”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那堆物资，尤其在那几箱方便面和几袋真空包装的卤肉上停留：“还有这些！张林齐志勇都死了，他们的东西自然全归我们老大！小龙，动手！”
赵小龙立刻响应，两人像饿狼一样扑向物资堆，七手八脚地就要把所有东西往他们带来的大编织袋里塞。
“住手！”
周旭猛地蹿过来，一把按住宋涛正要去抓的一箱饼干，脸涨得通红：“宋涛你他妈还要不要脸？这里面有我们自己的东西！
还有我们跟着张林那帮畜生累死累活弄来的！你们全拿走，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等死吗？”
赵小龙梗着脖子，用力想推开周旭的手：“滚开！什么你们我们的？张林抢的，现在就是我们老大的！
老大开恩让你们活着滚蛋，己经是天大的仁慈了，还敢要吃的？找死吗？”
他声音拔高，带着虚张声势的凶狠。
“就是！”
宋涛帮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旭脸上：“我们这是替团队创收！老大肯定高兴！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别挡道！”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只是用愤恨的目光瞪着宋、赵二人。
孙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
一首冷眼旁观的陈雪突然动了。
她一言不发，径首走到物资堆旁，无视宋涛和赵小龙，目光快速扫过，精准地拎起一个半旧的灰色双肩包和一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塑料袋，转身就往外走。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徐闯看了看陈雪的背影，又看看王东，闷声道：“我也只拿我的。”
他上前，从角落里拽出一个沾着灰土的迷彩背包，背到肩上，也退到了一边。
李娟则没有动，只是看着自己的丈夫王东，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安。
王东看着宋涛和赵小龙那副跋扈的嘴脸，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宋涛，小龙，够了！老大只吩咐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
大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不容易！把这些全拿走，一点活路不给人家留，那不是逼着他们饿死？这…这太过了！”
他试图讲道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劝诫。
宋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王东的鼻子：“王东，你装什么好人？老大是只说了拿自己的东西，可也没说不让拿别人的啊！
我们替老大把该拿的都拿回去，老大还能怪我们不成？老大让他们活着离开就是开恩了，怎么，你还想当圣母，分我们的粮养他们的命？”
他唾沫横飞，转头又对着周旭等人吼道：“听见没？我们老大心善，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感恩戴德滚蛋？”
赵小龙也跟着附和：“就是！王东哥，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们可是刚跟了老大，得好好表现！”
王东被这番歪理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脸色铁青。
对面的七个人则被彻底激怒了。
周旭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等等！姓宋的，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老大只吩咐你们拿回自己的东西？是那位祁老大亲口说的？”
“是又怎么样？”
宋涛梗着脖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但嘴上依旧强硬。
“好！好得很！”
周旭像是打了鸡血，对着其他六人喊道：“兄弟们，姐妹们！听见没？祁老大是讲规矩的人！只让他们拿自己的！
祁老大是好人！咱们去找祁老大评评这个理！我就不信，他能看着这两个王八蛋把咱们最后一点活命的粮食都抢光！”
“对！找祁老大评理去！”
“祁老大有枪，肯定讲道理！”
“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另外六人，包括孙芸在内，都被周旭的话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群情激愤起来。
刚才的恐惧和犹豫被求生的本能和对宋、赵二人行径的愤怒压了下去。
宋涛和赵小龙这下真的慌了神。
让他们在祁霄面前对质？
他们心里其实也没底。
但众目睽睽之下认怂，又实在下不来台。
宋涛色厉内荏地吼道：“去就去！谁怕谁？老大肯定向着我们！我们可是刚为他立了功！”
他特意在“功”字上加重了语气。
赵小龙也硬着头皮嚷嚷：“走！看老大怎么收拾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
一群人，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思——王东、徐闯、李娟、陈雪是无奈和忐忑。
宋涛、赵小龙是强撑的硬气和心虚。
周旭七人则抱着孤注一掷的期望——又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十二楼。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楼梯间回荡，如同敲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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