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条目 #010
“沉没之城”的空气，闻起来像死亡。
酸雨腐蚀金属的味道，污水中翻涌的甲烷味，还有人群聚集区散发出的、那种混杂着廉价酒精、劣质毒品和绝望的、独特的体味。
这地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公寓，但在规模上，放大了千百倍。
我们的潜航器停在了一座半倾斜的摩天楼内部。这里曾是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堂，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水晶吊灯和被藻类覆盖的、泡在水里的名贵沙发。
“电磁环境干扰严重。我的大部分远程入侵手段都被限制了。”我向小队报告。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法拉第笼，将我与穹顶城的公共网络隔绝开来。我只能依靠作战服自带的局部网络，对周围半径一公里内的设备进行有限的控制。
“很好。”铁拳似乎对这种情况很满意，“这让你终于有机会，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用你手里的东西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躲在屏幕后面。”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电磁手枪，没有说话。
我们的目标是“骸骨帮”的老巢——一座废弃的中央车站。道森博士就被关押在那里。我们需要潜入车站，安置一个信标，然后撤离到安全距离，引导轨道炮进行打击。
“‘骸-骨帮’的成员超过三百人，全部经过了重度义体化改造。正面冲突是愚蠢的。”蜂刺在进行战术简报，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我们需要利用地形，分头潜入。我和铁拳走主通道，吸引火力。重锤，你从东侧的货物通道突破。幽灵，你的任务是找到一个制高点，用你的网络能力为我们清理掉沿途的电子岗哨和监控，并为我提供狙击手的位置。”
“我……不是狙击手。”我实话实说。我在训练室里打过靶，成绩不错，但这和实战是两码事。
“从现在开始，你是了。”蜂刺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容置疑。
战斗，在我们进入车站范围的瞬间就打响了。
“骸骨帮”的防卫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密。他们甚至驯养了一批经过基因改造的、如同猎犬般大小的“铁线虫”，这些生物能通过嗅觉感知到电子设备发出的微弱电磁波。
我们被伏击了。
【虐点/战斗】
巷战，是我经历过的最混乱、最血腥的战斗。
等离子束在狭窄的、布满废弃车辆的街道上纵横交错，将水泥墙壁熔化出一个个发红的坑洞。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将脆弱的掩体撕成碎片。
我跟着蜂刺，在一个个掩体间飞速地跳跃。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枪械的沉重，感觉到了后坐力对手腕的冲击，感觉到了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时带起的灼热气流。
这和坐在指挥车里完全不同。这里，死亡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触手可及。
我开火了。
凭借着“超频”状态下残留的、如同本能般的计算能力，我的每一枪都异常精准。我甚至不需要主动瞄准，我的身体自己就会找到最佳的射击角度。
一个敌人从二楼的窗口探出头，我抬手一枪，子弹精准地从他的眼窝射入。
另一名敌人试图从侧面包抄，我一个侧滑，手中的枪口喷射出致命的电弧，将他连人带枪一起打翻在地。
我发现自己在战斗中，竟然感觉不到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兴奋。我在杀人，但感觉就像是在清理一段段错误的代码。
但战斗经验的匮乏，终究是我的致命弱点。
在一处拐角，我为了掩护正在更换弹匣的蜂刺，将身体过多地暴露在了火力之下。
一束高能粒子束，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射出。
我感觉自己的左小腿一麻，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骨髓都在燃烧的剧痛，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低头看去，我的小腿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正在冒着青烟的窟窿。里面的骨骼和肌肉，都被瞬间汽化了。
我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幽灵倒下了！”重锤在通讯里大吼。
蜂刺回过头，她那双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她放弃了更换弹匣，转身向我冲来，试图将我拖回掩体。
而就在这一刻，包围圈形成了。
数十名“骸骨帮”的成员，从西面八方涌了出来，他们手中的枪口，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将我们两个人团团围住。
“完了。”我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开始模糊。
我看到蜂刺挡在了我的身前。她的左肩还在流血，但她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她像一头受伤的母豹，用自己的身体，护卫着她倒下的同伴。
她看了一眼我腿上的伤，又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最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在她的眼神里，我读到了一种……决然。她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争取最后一丝逃跑的机会。
不！
怎么能让你，为我这样一个……废物而死？
一股我无法理解的、狂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从我灵魂的最深处喷发而出。
那是积压了太久的屈辱、恐惧、愤怒、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
为什么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为什么我要被当成工具、废物、怪物？
不！
我不是！
【高潮/最终爽点爆发】
我嘶吼着，主动引爆了大脑中的“超频协议”。
但这一次，我没有让意识沉入冰冷的数据海洋。我强行将那股足以撕裂精神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了我这具残破的、属于“人类”的肉体之中。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由0和1构成的代码。
而那些敌人，在我眼中，都变成了一段段……等待被删除的冗余数据。
我站了起来。
我的左腿上，只有一个血淋淋的空洞，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捡起了地上的枪。
在蜂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我动了。
我不再是躲闪，不再是寻找掩体。
我一步一步，迎着枪林弹雨，走了出去。
时间仿佛静止。每一颗射向我的子弹，其弹道、速度、旋转，都被我清晰地捕捉。我的身体以一种反物理的、如同幻影般的姿态，在弹雨的缝隙中穿行。
而我手中的枪，则变成了一支……死神的判笔。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段“错误代码”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爆头。
爆头。
爆头。
……
我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冷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的子弹。每一次射击，都是一次高效的、完美的点杀。
那个用粒子束打伤我的赛博格，正躲在一辆废弃的装甲车后面，惊恐地看着我。
我对着他，微笑了。
然后，我抬起了枪。子弹穿过装甲车的缝隙，打爆了他用来发射粒子束的能量核心。
一声剧烈的爆炸后，世界清静了。
我站在尸体和残骸的中央，如同一个从地狱中归来的君王。我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过度使用而正在冒出青烟的、布满鲜血的双手。
那个坐在电脑前，梦想着用代码改变世界的学生……
在这一刻，在我的第一场真正的战斗，在我打出最后一发子弹之后，
——终于，彻底死了。
一个代号“幽灵协议”的清道夫，在血与火之中，
——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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