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声明:
没抄袭没照搬,可看可不看,与原文没有什么影响。
渔夫阿礁住在世界尽头的海边。他的小屋歪歪斜斜,像被海风啃过一口的饼干。
每个有月亮的夜晚,阿礁就划着他的破木船出海,撒下渔网,网里有时是银闪闪的鱼,更多时候是咸涩的海风和寂寞。
一个暴风雨快来的深夜,墨黑的海浪把阿礁的小船像片叶子般抛上沙滩。
阿礁浑身湿透,冻得发抖,正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脚底忽然硌到一个硬东西。
不是石头,它在湿冷的沙砾里,竟透出一点微弱却温暖的光。
他弯腰拾起——是颗星星,只有他拳头那么大,边缘柔和,光芒清澈,像凝固的月光,又像孩子最干净的眼泪。
更奇的是,星星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一个细细的声音,像风铃碰着贝壳,响了起来
“好心的渔夫呀,风暴把我刮下来了。送我回天上去吧,我让月亮婆婆给你织一张最大最亮的银网,能网住整片海的鱼哦。”
阿礁粗糙的手指托着这颗温润的小星,那点微光暖着他冻僵的手心,也像一点火星,落进他常年被海风刮得空荡荡的心房。
他想起自己漏风的小屋,想起冰冷的灶台。
银网?那确实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他低头看着星星,星星的光芒映在他黝黑的脸上,小小的光点在他眼底跳了跳。
他最终只是用宽厚粗糙的手掌,更稳地托住了它,声音低沉
“夜里风大,先跟我回家暖暖。”
星星住进了阿礁翻出来的一个旧玻璃罐里。罐子被阿礁擦得透亮,垫着最柔软的旧棉絮。
阿礁不再在月夜出海。每当夜幕低垂,海潮声成了低沉的背景,他便点亮小屋那盏如豆的油灯,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罐捧到小木桌上,自己则坐在对面,像个最虔诚的学生。
“喏,看见天顶那条亮闪闪的河了吗?”
星星的光芒在罐子里柔柔地亮着,细小的光尘在里面缓缓旋转
“我们叫它‘摇篮的绦带’,里面流淌的不是水,是无数世界沉睡前做的梦。”
阿礁顺着星星无形的指引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真的看见一条由亿万微光汇聚成的、缓缓流动的星带,静谧而宏大。
“那…最亮的那个呢?”阿礁指着天狼星的方向。
“那是‘熔炉之心’”
星星的声音带上一丝奇异的肃穆
“它燃烧得那么烈,是想把自己锻造成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摇篮’边界的钥匙。只是……”星星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
“太烫了,靠近它的星尘,都会被烧成透明的叹息。”
阿礁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那“熔炉之心”的执拗,像极了他自己年轻时不顾一切追逐大鱼的样子。
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被海风和岁月蚀刻得深邃的眼睛,在星光和灯影里,映出专注而温润的光。
他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冰凉的玻璃罐壁,仿佛隔着玻璃,想碰触那讲述着宇宙秘密的小小光芒。
日子如同潮汐,在星星讲述的宇宙故事里悄悄滑过。
阿礁的小屋依旧简陋,却似乎被那罐中的星光浸透了,连空气都少了海腥,多了几分澄澈的气息。
他习惯了这光,如同习惯了呼吸。
首到又一个风雨欲来的黄昏。
海风提前变得狂躁,像无数无形的巨手撕扯着阿礁的小屋,木窗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乌云低垂,沉重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海绵,沉沉地压在海面上。空气里有股铁锈般的咸腥,风暴正在集结力量。
阿礁像往常一样,把装着星星的玻璃罐仔细地放在小木桌中央,仿佛它是这摇摇欲坠世界唯一的锚点。
他刚转身想去加固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破木门,身后却毫无征兆地传来“叮”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像冰晶碎裂。
阿礁猛地回头。
玻璃罐里,空了。
那颗温暖了他无数夜晚、讲述着遥远星河的小星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罐底垫着的旧棉絮,还保持着微微凹陷的形状,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光般的凉意。
方才那点微光,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掐灭。
阿礁的心像是被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几乎是扑到桌边,抓起那个空荡荡的玻璃罐,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罐壁冰凉刺骨。
他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像一头被激怒的老虎,冲向屋外咆哮的黑暗。
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冰冷的雨点开始砸落。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沙滩上狂奔、踉跄、摔倒,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浑浊的海浪嘶吼着扑上沙滩,又带着贪婪的吸力退去。
阿礁的头发被风雨糊在脸上,眼睛被咸涩的海水和雨水刺得生疼,他疯狂地扫视着每一寸被潮水舔舐过的沙地,双手在冰冷粘湿的沙砾里拼命挖掘、摸索。
“星星——!”他的呼喊被狂风撕碎,散落在无边的喧嚣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浓墨般的天空,短暂照亮狰狞的海岸时,阿礁僵住了。
他布满泥泞和老茧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带着奇异螺旋纹路的东西。不是石头。
闪电熄灭,世界重归更深的黑暗。阿礁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沙子里挖出来,捧在手心。
借着远处小屋门缝里透出的那一点微弱如萤火的油灯光,他看清了——是一个贝壳。
很大,有着月光般的乳白底色和深蓝色的、如同凝固漩涡的螺纹。它冰凉、沉重,在阿礁的掌心沉默着。
阿礁把它紧紧贴在耳边。
是星星送给他的吗?
没有预想中遥远星辰的低语。传入他耳中的,是空洞的、永无止境的回响——那是大海最深处永恒的叹息,是潮汐涨落间永恒的孤独,是亿万年前就己存在、亿万年后仍将呜咽的风声。
这声音,比他独自在海上漂流的任何一个夜晚所听到的,都要冰冷、空旷、无边无际。
阿礁佝偻着身体,慢慢站首。风雨无情地抽打着他,他紧紧攥着那只冰凉的贝壳,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他那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屋。
他把那空了的玻璃罐轻轻放在墙角,然后,在油灯如豆的光芒里,在屋外狂风暴雨的咆哮伴奏下,他坐了下来,将那只巨大的、冰凉的贝壳,像抱着初生的婴儿一样,紧紧、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雨水混着别的什么,无声地淌下来。
岁月如同无情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世界尽头的海岸线。
渔夫阿礁的小屋更歪斜了,像随时会被下一阵海风吹倒。
他不再出海。他的头发、胡须,变得比最皎洁的月光还要白,长长的,纠结着海风咸涩的气息。
他依旧每天坐在小屋门口那把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怀里永远抱着那只巨大的、有着深蓝漩涡纹路的贝壳。
阳光晒着他,海风吹着他,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浑浊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仿佛在等待什么从那里升起。
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们,踩着浪花追逐笑闹,偶尔会好奇地围拢过来。
他们仰着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与好奇。
“老爷爷,”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胆子最大,伸出沾着沙粒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阿礁怀里那只光滑冰凉的贝壳
“您总是抱着它,是在等什么呀?”
海风拂过阿礁雪白的长须。他慢慢低下头,布满沟壑的脸上,那双望向大海深处的眼睛,此刻映出孩子们天真的倒影。
他没有看贝壳,只是用枯瘦如老树根般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着贝壳表面那深蓝的、如同命运漩涡般的纹路。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那片浩瀚无垠、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却奇异地穿透了涛声,落进每个孩子的耳朵里,像一句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等星星回来啊……回来教我,织那张最大最亮的银网呢……”
孩子们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海鸥掠过水面,看到阳光在浪尖上碎成无数跳跃的金币。
他们咯咯笑着跑开了,觉得老爷爷一定在讲一个顶顶有趣的大笑话。
只有那只被老人枯手紧贴的贝壳,在无人听见的深深螺腔里,那永恒回荡的潮声叹息中,似乎又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像是一颗心,在宇宙无垠的牢笼里,徒劳地撞向冰冷透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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