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宁宫陪着李太后用过午膳,李太后交待会安排翰林院的官员到王宅教授朱老二,让他安心学业,切不可意气用事。
朱老二拉着一张苦瓜脸出了宫门,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宅侍卫跟了上来,西华城门外有守卫宫廷的锦衣卫值房,跟着朱老二来的那些侍卫不能进宫城,可也不能走开,只能下宫门外的值房守着,最少不会风吹雨淋。那些跟着重臣、勋贵而来的侍卫、下人、车夫之类的,要等自家主人回来,这些值房也就成了他们喂养牲畜、顺便歇脚之处。
大明承平日久,这些侍卫自然不复先辈彪悍气息,值房里面插科打诨的有,偷摸着甩几把博戏的有,甚至琢磨喝几口的也有,更有甚者,计算着时间充裕,还能到临近的半掩门处打个来回。侍卫值房那边也有人专门帮忙做这个营生,倒也生意兴隆。
朱老二的侍卫长叫张峯,气宇轩昂,武艺高强,是李太后亲自指派的,自然是忠心耿耿。他对自已侍卫管的还算严格,至少不会出现值事之时偷摸喝酒,狎妓之事出来。
张峯为人古板,见朱老二出了宫门,立即率领侍卫护在他身边。可是心情烦闷的朱老二却没打算这么早回家去,便打算去西市逛一逛。侍卫跟着从不安分的朱老二出来,白龙鱼服的事也是惯了,主子不喜欢一大群侍卫围在身边,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他们包裹里都带着一套便装,以便隐藏身份暗中护卫。
朱老二也换了一身便装,虽然今天没有穿炒饭有,可上午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也不简单,眼尖的人一看就知晓此人非富即贵。便带着田八、张峯,租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一行人晃荡着来到城西。
“二爷,咱们应该往城南的前三门去逛一逛,那边商铺云集,有售各种奇珍异宝,甚至不少海外来的番商,所售之物倒也奇特。”田八跟着朱老二,看着旁边不时经过的运煤车,灰尘四起,鱼龙混杂,担心的劝解道。
朱老二打的是仁圣太后不日寿辰,为嫡母贺寿采办贺礼的名义,就是想四处逛一逛。以前光顾着和那群纨绔斗鸡走马,逛的都是酒家青楼,对这些商业市街还真不太熟悉。
听到田八的谏言,朱老二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打算到这些地方逛一逛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商机。
早上万历避而不见,他心中危机四伏,心想着要不快点逃离京城这个牢笼,自已迟早是万历砧板上的肉。可跑路要钱啊,首先购买几条能够远渡重洋的福船就价值不菲,然后还要招兵买马,不然到了地方被当地土著一锅端了,而且还要准备兵械农具种子药品,还要招募教师医生工匠……想想都是一笔庞大的资金。
而现在自已府里的资产,前几天偷摸着问了田八,只有存银四千多两,可能连买一艘福船的钱都不够。朱老二还没就藩,封地藩产还未置办,自然没有什么收息,现在府里支出全靠亲王俸禄和宫中帮衬,平日里朱老二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就没有存下什么钱。
“下来走走吧。”朱老二也不管地面脏乱,一脚踏下马车。
“五城兵马司的那帮小崽子真该死!也不懂让人扫一扫。二爷,可得小心些路。”胖嘟嘟的田八见朱老二下了车,顾不着身体臃肿,灵活的跟着跳下了车。一下车就被浓烈的生活气息熏了一阵,刚想拿出手绢掩一下鼻子,可看到朱老二不管不顾的大步向前,慌忙收起手绢,要过去扶着主子,一边还用尖锐的嗓子抱怨着。
同车的还有张峯,他在朱老二下车后也是第一时间下了车,手掏进怀里,警惕的四周张望。朱老二不让他带着兵器,怕吓着别人,别人一看到一群膀大腰圆的护卫带着兵器,都会远远的躲开,那自已还玩什么劲啊,所以张峯只好在腰间揣了一个匕首,聊以心安。
这边是位于城西的长辛店,该市街主要做的是燃料、木材、矿石的营生,以供给京城市民消耗。朱老二走在路上,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如此深入市井生活,他平日里的生活和这些平民仿佛是在不同的世界。路上行人如织,有背着重物的,有拉着重车的,有抬着木箱的……,都是步履匆匆辛劳艰苦,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啊,百姓生计似乎也不富足。
“这是何为?”朱老二拉着田八问,他刚才看到有男子,肩上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招摇过市,不是说礼教甚严吗,为什么会如此有伤风化?朱老二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肩上的女子,那女子似乎看到他注视的眼光,还主动的跟他挥了挥手绢。
田八顺着朱老二的眼神看到那个女子,他虽然贵为王宅总管,可以前也是久居深宫,还真不知道这是何为。于是求助的望向侍卫长张峯,张峯日常在外行走,应该会比较熟悉此等市井知识。可惜张峯只是警惕的四处张望,根本没有注意到田总管的眼神。
“这位公子有礼了,能否让小人为公子解说?”正当朱老二主仆还在好奇之余,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近前问询,却被张峯拦在身前,后面几个乔装打扮的侍卫也慢慢欺身靠前,准备时刻出手护卫。
“你且说,你要说的好,孤…姑且赏你!”朱老二摆摆手,开口问道。
“回公子的话,此乃龟奴,在妓寮做些杂事,因姑娘不善行走,此刻正驼送姑娘前往应召之处。”原来是些出台,让人驼着去,就省得自行走路了。
“为何不用马车?”朱来二倒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个中年男子不敢露出些许鄙夷之情,神情上却更加恭敬。试想,有人聊起山路不好走磕的脚疼,旁边一个傻大个就问你,为啥不开家里的车去啊。你会鄙夷他是不是傻吗?不,他就是传说中家里有车的富二代啊。
“禀公子,这些妓寮也不甚富裕,养不起那些马匹和车夫,只能让龟奴驼送,龟奴只需日常温饱即可,无需花费太多。”男子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倒是朱老二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吃的是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日常陪坐的也都是些花魁头牌,对这些姿色平庸的也没有多加关注,倒是对这个中年男子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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