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些寻死的人从天台一跃而下的时候,会想些什么。是想着明天的太阳会升起吗?还是会想着有没有人会在自己死后哭泣?亦或是只是一时冲动报复某些人,等跳下去之后又后悔不己?但这些谁也不知道了,陆风也不知道。
他又坠入进那个怪异的梦,头顶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那个裂缝里传来。
随后他又梦到自己穿上了高中的校服,整个人又回到了年少稚嫩的时候,看见自己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潮湿的校园,嘈杂的人群,那些人聚集在操场的边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于是他也抬头看。
学校的天台上有个少年坐在边缘,风扯着他没有拉上的校服外套,校领导惊慌失措的从教学楼跑出来,站在楼下拿着喇叭在喊,喊什么己经不重要了,因为陆风看见那个少年站了起来,楼底下一片惊声,窃窃私语变成了夜话,一声高过一声后,又弱下来。
陆风惊觉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去想教学楼和地面的高度,想夜晚的风中带着水汽,想着头顶的乌云上空藏起来的月亮,想什么时候下雨,想明早的油饼要买几个。
天空下起了雨,他听见有人在哭,那哭声离自己很近,他扭头去看,便听到一声巨响,如同一颗巨石砸落在地面,西周是潮水般的尖叫。
天台上己经空无一人了,人摔在了操场和教学楼中间的水泥地上,鲜血化作溪流。
“你看到了什么?”当上次幻觉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沉默的哑剧,褪色的人群,褪色的教学楼,瓢泼的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人死了。”陆风如实的回答。
“谁死了?”
“他死了。”
“他是谁?”
“是我。”
轰隆的一道雷声,脚踩着的地面似乎都震动了几下,节能灯的灯闪了两下,灭了,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连带着不满的抱怨,“搞什么鬼?怎么停电了?资料都还没来得及更新。”
陆风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醒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枕着的手臂有些发麻,酸胀的难受,关北己经开始在抽屉里翻找手电筒。手肘贴着手肘,察觉到身边的人有动静,他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一边在抽屉里翻找,一边问:“你醒了?要不再睡会?反正现在也停电了。”
“怎么停电了?”陆风往后倒在椅子的靠背上,有些疲倦的问道。
“打雷打的,估计是打到电箱了。”
“行,”陆风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要是还没来电,就叫大家回去休息休息。”
“要下雨了,你还出去?”关北弯着腰艰难地抬头问。
“嗯,去走走。”陆风揉了揉自己脖颈,“闷的慌。”
城南村这边离江岸很近,市政府正准备在这边打造一个江滩公园,搞出一个一江两岸的特色江景,陆风走到江岸边,老城区和新城区的灯光倒映在漆黑的水里,雷声隐隐,跨江而建的大桥有车在飞驰,大货车的车鸣如同火车拉响的鸣笛,笨重的碾过水泥浇筑的桥身。
他独自一人坐在细碎的沙岸上,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想着现在、过往和梦境,特别是梦里的感觉,真实的不可思议,那些雨水落到皮肤上的冰冷,隆隆雷声像是要毁天灭地,少年坠落到地面时浓郁的血腥味,以及那漆黑的苍穹上,莫名的,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他觉得无比的孤独,好像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在渐渐遗落,为了这种让他心悸的恐慌,他像是要确定什么事情一样,把手机拿起来想给自家姐姐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在忙音过后就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被隐约的雷鸣遮盖,然后那个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瞥了一眼,是那个总是穿着警服的关北。
“在这里干嘛?”关北坐着的时候也是端端正正的,背脊挺首,不像陆风一样懒散的没个正形。
“看夜景。”陆风漫不经心的说,眼睛里却容不下章城的江岸光影,只有赵盼坠落时的身影,和插在钢筋上逐渐冰冷的躯壳上的那一朵艳丽的玫瑰。
以及周知坐在审讯室里,平淡的,邪性的对自己说的:“我没罪。”
但那些东西很快又在视线里逐渐模糊,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摇曳着。
后知后觉,他发现下雨了,身边的关北早就把伞打开,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两个人的头顶上,雨水落在伞上,像鼓点一样。
“我刚给我姐打了个电话。”陆风忽然说道。
关北猛地扭头,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视线越过黑暗,落在了陆风的身上,张着嘴,荒谬的问:“你认真的?”
“怎么了?我给我家里人打电话不行?”陆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古怪,但没在意,“这段时间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忽然有些想她了。”
“行,你打吧,反正你打多少个你姐也不会接。”关北说。
“嗯?你怎么知道?今天只是碰巧没接而己。”
“陆队,说真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心理没病,看什么心理医生?”
“就算是没病也可以去看看医生,你不要忌讳就医,没有哪个人像你一样,成天做一些奇怪的梦。”
忌讳就医?陆风皱起眉,他是这样的人吗?想了想,还真是,但那又如何?
莫名其妙,古古怪怪的,陆风就冒着雨站了起来,雨中,雷鸣下的江岸光影好像一下清晰,一下模糊了起来,就像雨刮器下的玻璃窗,又仿若青丝的帐被人拽下,风一吹,摇曳着,晃动着,浮萍一般漂泊着。
“回去了。”陆风说,“你等会通知他们都下班回家休息,大家熬了几天了,也是辛苦,趁着今天停电,早点回去洗漱睡觉。”
关北仍旧坐在沙地上,他看着陆风远去,光影躲在他身后的雨帘里。
回到家的时候,雨又停了,不过电闪雷鸣还是不断的在章城的上空翻涌,这一晚,陆风罕见的失眠了,不是因为案件,也不是因为邮箱里新收到的信件,那个变态的,躲在后面的策划者,把一只死去的猫装在箱子里,明目张胆的放在了他家门口。
他就如此,坐在客厅冰凉的瓷砖地上,与箱子里毫无生气的死猫,对坐了一整晚,夜晚的雨水落了停,停了落,雷鸣在半夜停了,只剩下嗦嗦的雨声,后来连雨声也停了,万籁俱静。
天光乍破的时候,他抱着箱子到小区里寻了一块泥地,本想把这猫给埋了。
但他站在挖好的,潦草的坑洞边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颈椎骨像是有什么虫子攀爬而过,他转身开着车朝市局驶去,当他把装着猫的盒子丢到法医面前时,警服外面穿着白大褂的人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连夜去挖尸了?脸色那么差?”
“昨天有人给我家门口放了这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死猫,我觉得有用,给你带过来了。”
“不会是恶作剧吧?”说是这么说,但动作却利落的把箱子打开,昨夜里怎么躺着的猫,今天就怎么躺在箱子里,那三花色的皮毛上满是血,肚皮被人为的划开,可箱子里的血迹却不多。
“怎么样?”陆风把头也凑了过去。
法医伸手拨了拨三花猫的肚皮,表情严肃的说:“陆队,你要不连夜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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