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死者都是你的学生?”
“是的。但是胡冬后来不是了。”
“什么叫后来不是了?”
“他因为打架被退学了。”戴着眼镜的老师把放在自己面的照片推远了些,“你们可以查报警记录,他被拘留了几天。”
“因为什么打架?”
“他们这种年龄的小孩打架的理由莫名其妙的,我怎么知道他因为什么打架?”老师不耐烦的说,“反正不是因为跟人家起了争执,就是自己喜欢的女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总之每天都会给你搞点事情出来,没完没了的,我上学期的评优评选也是因为他们搞没了。”
“死了我也不意外。”老师冷漠的表示。
“这可是你的学生。年龄还小,还有机会的。”顾航有些不太能理解。
“改什么?他们改不了的。”那老师叹了口气,他双手交叠在一起,认认真真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风和顾航,“你们但凡把学校的老师都叫来问问,没有一个不是闻之头疼,学校管过他的老师,没有一个没被他打过,他们两个什么做不出来?”
“胡冬的父母也不是好的,成天打牌喝酒,我们去家访了很多次,一有问题就打孩子。”那老师把自己袖子撩起,手臂上有一道结了薄薄一层壳的疤,细长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留下的。
“打起孩子来,谁都不顾。”袖子放下,“孩子可怜,死了,我也惋惜,但我真的不知道谁会杀了他。”
“胡冬和另一个......”
“徐盛。”
“对,胡冬和徐盛这两个人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们得罪的人多了,校里校外,到处树敌。”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玩的好的朋友吗?”
“有啊,十班的乔安,九班的郑杰天天跟他俩屁股后面混,搅的整个学校不得安生,他们知道的多,你们可以找他们问问。”
最近陆风抽烟抽的比以前都要频繁,一根接着一根,就像这三起大案,一件接着一件,盘桓在章城的钢筋水泥之上,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着这起事件,网络上也是对最近治安的讨伐。
愁的张建华局长这段时间掉了不少头发。
戴眼镜的老师还坐在询问室里,顾航正低头整理消化今天得到的信息,那位看起来满是惆怅的老师盯着顾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照片——放大的二寸蓝底照片,是穿着校服笑容灿烂的少年,看起来像个好学生,但实际上是个顽劣不堪的少年。
他忽然想起了在放假前的事情,胡冬带着徐盛躲在厕所里吞云吐雾,他们叼着烟,对另一个学生拳打脚踢,那孩子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可就是这样的学生,干净整洁的校服上被沾了几个脚印。
他原本应该在去市教育局开会的路上的。
可教学主任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程。
他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皱着眉,刚准备骂人,就见胡冬双手往身后一背,吊儿郎当的对着自己来了一声:“曾老师好。”
连带着其他的人也停了动作,整齐划一的喊他:“曾老师好。”
他当时气急了,应该要说些重话的,可那几个少年站着比他还高,人高马大的站在闭塞的厕所里,堵得阳光都很艰难才透进来一点点,于是话到了嘴边,轻飘飘的落了地,“胡冬,校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在这里聚众斗殴,你不会躲着点吗?有什么事情就非得在学校里?”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躺在地上的学生,他想再说点什么,但......
“是,曾老师,我们下次注意。”
几声咳嗽,把他从记忆里拽出来,陆风抽完了烟进来,他客气的对着那个老师笑了笑,说:“后续还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你可以首接打我的电话。”
“什么叫有用的线索。”老师木讷的抬起头,迟疑的问。
“就是你觉得可能有用的线索都行。”陆风想了一下说,“比如说有什么人威胁过他们,或者说跟什么人有过争吵之类的,都可以算是有价值的线索。”
“好。”那老师站了起来,他先是抚平了自己衣服,又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再带上那条灰色的围巾,后又转过脚尖,在面朝着陆风他们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女儿还在等我回去,我出门上班前答应了给她带披萨回去的。”
“嗯,你可以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在联系你的。”陆风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爸爸,出这事还不忘给小孩带的东西。”
“不带回去,她得闹了。”他推了推眼镜,无奈的笑了笑。
走出警局的时候,看见胡冬的家人拉着横幅还坐在警局的门口,铁盆里的烟灰被春季的风一吹,扬了起来,又轻轻落下,他站着看了一会,细雨又落了下来。
‘曾老师,你从警局出来,没说那件事吧?’手机里接到工作群里的消息,领导在群里问他。
他站在绵密的雨水里,嗅着烟灰燃尽的味道,‘没有说。’
‘警察也没有问吧?’
‘没有问。’
‘那真是辛苦你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一辆灰色的小轿车从他的身边快速驶进警局,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给他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看,看见一个女警快步的,小跑着进了警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首跳,一下又一下。
他还以为又有什么人跳楼了。
为什么要用又?
哦,对,上次学校有个孩子跳了,他父母也是这样,横幅一拉,烟灰一烧,坚持了几日之后,没了下文。
陆风站在警局三楼的窗户口,他看着那个迟迟没有离开的老师,关北也走了过来,细雨打在窗户上,倾斜着,划出风的走向。
“他肯定有事情没有说。”关北说。
“早晚会说出来的,没有人能永远守口如瓶。”
陆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本想抽一根的,打开一看,空荡荡的。
“又抽烟?别抽了,吃颗糖。”关北剥了颗糖放在陆风的唇边。
陆风盯着看了一会,抿唇咬过,唇珠碰到关北手指的温度,藏在里面的舌尖抖了抖。
“陆队,我查到了,这个学校在寒假放假前,提前了一周放假,期末考试刚考完学校忽然就宣布放假,对外宣称是学校翻修,高二和高三的学生本来是要补课的,也都没补。”吴芷小跑着进来,带着些微的喘息说,“我觉得不对,就找附近的商户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次突然的放假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学校在放假前出了事,有个学生跳楼了。”
“怎么没听说过?”关北收了手,神态自然的扭头问。
“因为学校花钱压下来了。”吴芷说,“一般这种事情,学校都做为丑闻压下了,根本不会让它发酵,影响自己的招生。”
“什么原因跳楼?压力太大吗?”
“不清楚,那个学生的家长搬回老家住了,不在本市。”
“什么时候跳的?”陆风皱起了眉头,他好像也越来越喜欢皱眉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
口腔里的糖果滚动了一下,从左往右,他神态不好,想起了早期那个案子里自由落体后被标注为意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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