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的家里家具的摆放十分的简陋，就连装修也只是给墙壁刷了层腻子，抹上点白，简陋的餐桌上放着一个铁盆，里面是炖的肉汤，肉汤上面还漂浮着一层白白的沫子。
铁盆的旁边放着酒杯，桌子底下靠墙的地上，墨绿色的酒瓶整齐地贴墙放着。
客厅里没有沙发，空荡荡的就摆着一张餐桌，一个电视，一个帘子隔开客厅和阳台，阳台上晒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是一件连体的小丑服，乍一看像个人被挂在了上面。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高压锅，锅里好像还炖着什么东西，此刻正喧嚣着。
“我能去赵盼的房间看看吗？”陆风皱着眉问道。
那个不停的自我说服的女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的抬头望向陆风，那双漆黑的从不看人的眼睛首勾勾的盯着他，像一只猛兽忽然醒来。
陆风紧张起来，他不动声色的让自己处于戒备的状态，他的大脑里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如果这个女人暴起的话，至少他能第一时间将她制服，他们之间的体型差太大了。
但这个女人只是又快速的低下头，不安的晃动着身体。
“盼盼在房间里写作业呢。”赵盼的妈妈绞着衣服说。
“我只是想去问问她一些问题，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旁边看着。”陆风说。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和他这样的成年人在一个房间，确实是不太方便。
假如赵盼真的在房间的话。
陆风偏头看了一眼微开的房门，里面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他太想进去了，此时的他仿佛就站在了潘多拉的入口处，只需要伸手......
只需要推开......
“不！不行，不行了，”赵盼的母亲忽然尖叫的了起来，“永恩要回来了，永恩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收衣服，家里要干干净净，要叫盼盼不要出来，不要发出声音，要乖，要听话，要弄好饭。”
“要弄好饭，等永恩回来......”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下午的两点半，赵盼的母亲似乎更加的不安焦躁起来，她开始环顾西周，从客厅走到厨房，先是收了衣服，又是擦了本就干净的茶几，最后进到厨房，手里拿着菜刀一下又一下的剁着放在菜板上的肉。
陆风犹豫了几秒，推开了潘多拉的入口。
“辛苦了，来喝杯奶茶，我特意买的热的。”关北靠着车子看着，他把手里的奶茶递到坐在车里不停打着哈欠犯困的警员面前，今天他穿了一件夹克外套，臂弯里还夹着一个黑色的牛皮包。
“关队，抽根烟？”坐在车里的警员给他递上一根烟。
“不抽。”关北摆手，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看着锦纶小区内趁着天气好下来玩的孩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小区里的人，为什么说是周燕的父母卖了周燕呢？”
“啊？什么？”正低头给烟蒂点火的警员没听清，抬头问道。
“没事，”关北笑了一下，“最近有看到什么陌生人来周燕家不？”
“没有，到是周志易前几天半夜出去了一趟，早上才回来。”那个警员说，“周燕的妈妈到是没有看到过，我打听了一下，她妈妈腿脚不方便，所以不爱出门。”
“听说是去年出了交通事故，所以导致了下肢瘫痪。”那名年轻的警员低头点着嘴里的烟，“唉，能活着就不错了。”
“嗯。”关北轻轻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周志易在做什么，那个老头每隔一天都要买一些纸尿裤回去，哪家的小孩那么能用尿裤啊。”警员吐槽道，大概是很久没有人讲话了，他嘚吧嘚的讲个不停，“我还好奇偷偷的跟去他家门口听了几次，没有听到一次有小孩的哭声，就有那么一次，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哭的特别瘆得慌。”
“怎么个瘆得慌？”
“就跟鬼片里的女鬼似的，呜呜咽咽的，可吓人了。”
“有看到周燕回来不？”
“没有，他家这几天连一个亲戚都没来过。”
“你确定他只买了纸尿裤，其他的都没买？”关北忽然问道。
“没有，啥也没买，就买了纸尿裤。”警员奇怪的抬头望着靠着车站着的关北，那瓶喝过的水放在了车的前盖上。
“周燕父亲平时什么时候出门买纸尿裤？”
“早上八点一趟，下午两点一趟。”那名年轻的警员说，他猛的看向自己的车里的时间，现在己经是下午的两点半了，但周燕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出门。
关北站首了身子，他和那名警员对视了一眼。
那名警员舔了舔唇，干巴巴的说，“会不会是今天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
“但一次要买两趟纸尿裤，这个频率有些太奇怪了。”关北皱着眉说，“我去他家里看看。”
“我跟您一块去。”那年轻的警员说着就推开车门下了车，他踩在地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除了上厕所，一整天都坐在这里，我感觉我人都要生锈了。”
他们一起走上了周燕家所在的楼层，刚一踏进楼层的第一阶台阶，就嗅到了一种很臭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腐臭味。
“怎么还越来越臭了？”有户人家开了门，女主人不满的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给社区的人说这件事？再不处理，我要投诉了！哪个缺了德的，搞得整个楼都乌烟瘴气的。”
“说了，社区的人也说会处理。”
“处理处理，这都两天了，还没见动静，这社区里的人都是拿了钱不办事的死人。那个投诉的电话是什么号码来着？你等会给我找找，我非要闹一闹，看他们还敢装傻充愣吧？”
“行了行了，先进来再说。”
“没有素质，缺德的玩意，别让我知道是谁！”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也夹断了那抱怨的声音。
对于普通人来说，闻到这个味道的反应就会是这个女人那样，大概是觉得某一家的下水管道爆炸了，或者是某一家不讲卫生，在楼道里做了不文雅的事情，但对于关北来说，他对这个味道可以说是比较熟悉和敏感了。
在闻到味道的那一刻，他脸色变了变。
“打电话，叫人过来，出事了。”他们走到周燕家的门口，那个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浓郁的，让人作呕。
关北伸手敲了敲房门。
他喊着周燕父亲的名字，“周志易，我是警察，把门打开，我们想和您谈谈您女儿的事情。”
里面无人回应，也毫无动静，他又敲了敲门，依旧寂静无声。
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臭味就像是一股浪潮，猛地朝他们涌来，关北强忍着呕吐感，赶忙用衣领遮住口鼻，而反应慢一拍的年轻警员己经遭不住，捂着嘴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关北没有贸然进去，他站在门口，探着身子里看，只见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轮椅上，她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背对着他坐在开着空调的屋内，暖气十足，苍蝇乱飞，轮椅的下面是一片混乱。
那是女人身体里的排泄物，屎尿混在一起。
关北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吐了。
警车打破了这个小区表面的平静，整层楼道里的居民忍着臭气熏天的味道，探着脑袋往上看，周志易家隔壁的邻居把门开了个小缝，就在缝隙里看着这份有味道的热闹。
人好像都是这样，再大的困难也阻挡不了看热闹的心，他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于是小区里有人死了的消息，瞬间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赵家村里找到的那几个尸体的身份也都确认了，幸运的是，经过排查和DNA的对比，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女性，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期间，同时都是那几张照片里，除去周燕、赵盼、徐春树和周毅成这几个人之外的人，他们出现在照片里，就像一张死亡前的合影。
经过确认她们的死亡原因各有不同，有溺死的，有窒息而亡的......但身上都有不同大小的伤口，甚至有些人的肾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些尸骨己经不能亲自说话了，她们说不出自己死亡前的绝望，也说不出所有的遭遇，她们就像一个己经被摔碎了的泥娃娃，有人企图把她们和新的泥土混杂在一起。
负责联系她们家人的警员说：“也许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儿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所以，死了也就死了，如果他们重视一些，也许这些女孩还有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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