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是有味道的。
燃烧过生命的土地，总会在空气中留下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腥与腐甜，混着血、混着土，混着人类最后的尊严。
D-ZONE，沦陷。
这座曾经承载十万链民梦想的自治城，如今只剩下一地残垣。广播塔倒塌，供电芯体熔毁，节奏接口上空飘着炭化的数据残影，像是数字灵魂在低语。
联合军队留下的是一份冷冰冰的战术报告：
【行动代号：净化雨】
【共清除非法节点设施112处，捕获异端节点上传者3178人，确认销毁数据流权限423TB】
【预计重建周期：8小时部署，3日完成封锁】
没有“牺牲”，没有“平民”。
只有“非法上传者”。
——
而节奏系统的另一端，在月轨深空同步轨道上，江骁守着最后的数据栈，看着屏幕上那行：
【D-ZONE：全节点永久离线】
他僵立原地，喉结动了两下，最终吐出一个几乎沙哑的音节：“林……屿……”
身后的团队无人敢出声。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数据损失，这是系统的心脏碎裂。
江骁花了整整七个小时才重新整合出主链核心，临时搭建“曙光节点”模块，把节奏系统从原本的星球链延伸到轨道层链，改名为：
「节奏·Exo」
——记住曾经的废墟，也纪念还未陨落的灵魂。
新系统上线那一刻，江骁站在舷窗前，望着遥远地表上一片焦土，低声自语：
“你要是还活着，就回来。”
“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活着。”
?
而林屿，真的死了吗？
?
三天后。
在距离D-ZONE主战区56公里的边缘山谷，一支地表残存链民自发组织的搜索队，发现了一个半塌的节点地堡残骸。
里面，埋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互相抱着，血迹早己干涸，但呼吸微弱。
是林屿，和唐妍。
他们被爆炸震晕，被倒塌结构困住，却因一枚电磁反冲层意外保护了内核脑域。
当搜救人员撬开最后一块石板时，林屿睁开眼，第一句竟是：
“……节奏上传了没？”
“你活着。”那名链民红了眼，“你他妈居然还活着。”
—
他被紧急送上月轨医疗站，伴随而来的，还有重伤但意识清醒的唐妍。
她伤得更重，躺在治疗舱中，睫毛上还挂着烧灼后未褪的灰屑。但一见到林屿，她竟强撑着睁眼问了一句：
“……你还欠我一句喜欢。”
林屿一愣，嘴角抽了下，坐在她床边，轻轻握住她手：
“你那么笨……怎么就这么不怕死？”
唐妍轻笑一声：“因为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你。”
“那我该感动吗？”
“你可以亲我一下。”
林屿凑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
而就在这场几乎毁灭一切的浩劫过后，另一重更深层的力量，开始浮出水面。
唐妍在恢复期的某日，接到了来自地球方向的一条特殊通讯信号。
信号经六层加密跳转，最终在她眼前弹出一道3D投影——一个银发、身穿黑色军服、眼神如钢铁般冷峻的中年男子。
他的军衔，是联合国地球安全维和军 最高总司令。
也是——唐妍的父亲。
“妍儿，我看到你了。”
“你背叛了我们。”
“你选择了他们。”
“那我现在问你最后一次——你准备好成为我们的敌人了吗？”
唐妍看着投影，整个人都在发抖，但她没低头，也没退。
“……爸，你错了。”
“我没背叛你们。”
“我只是第一次，选择了我自己。”
投影里那张脸没有表情，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军籍人员。”
“如果你站在林屿一边——你就是战争对象。”
通讯中断。
唐妍缓缓放下通讯器，望向舷窗外那轮冷寂的地球。
而林屿，站在她身后。
他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靠了过去，头枕在他肩上，小声道：
“我不怕失去身份，不怕被追杀……我只怕你不在。”
林屿握紧她的手：“我还在。”
“我们都还在。”
“节奏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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