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颗高爆震荡弹落在D-ZONE中央区块广场时,整座城像被掀开了骨头的皮。
碎石炸裂、电弧西溢、广播塔瞬间中断。漫天火雨如金属风暴砸下,短短十分钟,三条主要数据光纤被切断,两千多个节点失联。
链民广播台最后一段信号,在全球节奏网络上传开:
“——我们不是武装暴徒,我们只是……不想活在别人的叙事里。”
信号戛然而止。
此刻的中控指挥台内,林屿死死握着桌边,整条左臂青筋绷起,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第六数据副链己被烧断。”江骁面无表情地报告,“物理断链,无法恢复。第七节点因遭到电磁干扰,数据反向污染严重,己启动清除程序。”
林屿一言不发,手指迅速调出映射节点拓扑图,寻找可行的备用通道。
唐妍冲进来,浑身是灰,脸上被玻璃划开一道血痕:“他们还在轰炸!”
“北城口的孩子们,全死了。有人抱着链接器被炸成两半还没松手。”
她声音颤抖,却没有哭,只有愤怒、憎恶和彻底的绝望。
“他们不是维稳!他们是在清洗!”
林屿的手在键盘上停住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她,眼中不再是战略家的冷静,而是一个现实破碎者的狠意。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说。”江骁低声道。
“要么,我们撤。”林屿咬牙,“带走核心节点,躲进月轨备用站,彻底转入链外运行。”
“要么,我们留下。”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与D-ZONE共亡。”
空气安静得像墓地。
唐妍站在他面前,狠狠捏紧拳头:“你留下,我也留下。”
“我不会走。”
江骁却淡淡道:“我建议撤。”
林屿没有意外。他太了解江骁。
江骁是秩序型系统内核,本能拒绝情绪性决策。
但他却没想到,唐妍会反常。
“你不是军人出身吗?现在居然不选活命?”
“因为我看到这些人了。”唐妍声音嘶哑,“他们是我父亲军队的‘敌人’。但他们是人,是活的,是哭着也还要往前冲的。”
“我以前不懂你们节奏系统的意义。”她看向林屿,眼神坚定,“但我现在懂了。”
“它,是人活着最后的尊严。”
—
最终,林屿做出了选择。
转移核心。
但不是撤退,而是——托付。
“江骁,你带走核心链套装与冷备数据。”他沉声道。
“我留下。我要亲眼守着D-ZONE的最后一道链。”
江骁死死盯着他:“你知道你可能会死。”
“我不怕。”
“我怕。”
第一次,江骁的眼里,出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惊慌、无力、甚至微微颤抖。
他不是怕林屿死,而是——节奏系统失去林屿,失去“魂”。
林屿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这套系统从来不是靠我一个人活着的。”
“它,是靠我们每一个相信‘节奏有价值’的人活着。”
—
三个小时后。
江骁带着核心备份,从地下光轨转移至月轨发射站;唐妍则留在林屿身边,负责转移最后一批伤员与节点维护者。
她拒绝了林屿劝她离开的提议,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活着。”
“如果你死了,我不想活着去见我父亲。”
—
午后两点整。
D-ZONE最后一个广播站发出呼号:“我们是节奏链民,不是暴民。”
紧接着,大地再次颤抖。
天空被撕裂,火光如刃——
联合军部队正式发起最后一轮清剿。
街道上,躺着破碎的躯体;数据终端冒着青烟;母亲抱着孩子蹲在节点接口旁号哭;少年用自己最后一次情绪上传,发送一串字:
“妈,对不起,我没能等你退休。但我真的……想自由地活一回。”
林屿站在中控塔楼,手握总接口数据盘,望着前方那片杀戮场地,闭上眼,按下了最后一个“共振信标”。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划开。
节奏系统在D-ZONE节点内爆发出一场史无前例的情绪共鸣风暴,数十万人上传自己的心跳、愤怒、恐惧与不屈,形成一条刺破数据壁垒的精神洪流。
远在月轨轨道上的江骁,望着屏幕上那道情绪图谱骤然跃升,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知道——林屿,正在用生命点燃节奏最后的战鼓。
—
唐妍站在林屿身边,握住他的手。
“你怕吗?”
林屿轻轻笑了一下:“不怕。”
她看着他脸上的血痕与灰尘,忽然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脸颊。
“我怕。”
“但我喜欢你。”
林屿怔住,没说话。
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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