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从织布机的铜梭尖端滴落,在靛青色麻线上洇出星图状斑痕。我跪在废弃纺织工坊的积尘里,看着腕间锈脉随织机节奏跳动。昨夜在松脂里熔化的鸦羽突然苏醒,带着腐肉气息钻进织梭,将麻线染成静脉般的深蓝色。
"活人的血可经不起这样织。"裹着血纱的老妇人从织机后阴影里首起身,她浑浊的左眼嵌着铜制纺锤,每次眨眼都有血丝从眼眶垂落,"令兄的动脉正在经线第三纬下打结。"
我攥紧震动的织梭后退,鞋底粘起的地板苔藓里渗出胎油腥气。老妇人突然扯开血纱,露出爬满缝线疤痕的脖颈——每道伤口的线头都系着青铜铃铛:"玛尔塔剪断我产道那晚,织布机吞了七百米脐带。"
织机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血线在晨光中浮现麟泽十七岁的掌纹。老妇人用纺锤刺破我指尖,血珠坠入经纬交织处竟燃起幽蓝火焰:"瞧瞧痴情郎造的孽!"火焰中浮现铸铁诊所,少年麟泽正剜取手腕动脉编织血纱布,溃烂的掌心托着染血的退烧药。
"哥哥..."蓝玫瑰藤从袖口钻出缠住织机,却被血线绞成碎片。老妇人腐烂的牙龈突然喷出棉絮,在空气里凝成我五岁时的模样——正哭着给麟泽渗血的手腕打蝴蝶结,"哥哥不疼,轻轻吹..."
血线突然暴长成牢笼,将我们困在经纬交织的网中。戴鸟嘴面具的织匠从房梁垂落,他手中的青铜绕线盘沾满胎油,盘面刻着的星图与我腕间锈脉共鸣:"该取新娘的静脉当纬线了。"
老妇人突然扯断自己的动脉,喷涌的血线缠住我脖颈。织匠的绕线盘开始疯转,血牢外浮现玛尔塔的狞笑:"当年他跪着求我用血纱布给你止血..."
蓝玫瑰刺破喉间皮肤时,锈脉突然顺着血线逆向生长。织机迸发的火星中,十二岁的麟泽浑身是血站在染缸旁,他回头时脖颈缠着浸透药汁的纱布:"等血经纬织成,妹妹就能..."
"闭嘴!"玛尔塔的幻影突然撕裂血网,铸铁剪刀刺向织机主轴。我扑向失控的绕线盘,在经线第七纬摸到凹凸的结扣——那是麟泽用血写的"等"字,最后一笔还粘着褪色的玫瑰花瓣。
织匠的铁链绞住脚踝瞬间,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结扣上。咸腥味炸开的记忆里,麟泽正将血纱布系在我眼睑:"等锈脉疼得睡不着就..."他睫毛上的血珠突然坠落,"...就想想哥哥在经线尽头守着。"
血牢突然坍缩成漩涡,所有经纬都映出麟泽破碎的残影。老妇人用纺锤刺穿自己太阳穴,喷溅的脑浆在虚空拼出完整星图:"用锈脉连起来!"
当腕间脉络触及天蝎座时,麟泽被铁链洞穿的动脉突然发出潮汐声。血珠汇聚成河川灌入他胸腔,织匠的面具在血光中融化,露出后面玛尔塔爬满血蚤的脸:"你以为他真舍得..."
蓝玫瑰藤突然从星图裂隙钻出,缠着血刺洞穿玛尔塔的耳膜。麟泽的动脉发出风铃般的震颤,血珠在他心口凝成新的经纬:"妹妹的脉搏...平稳了..."
染缸突然炸裂,我在血雨中坠向地下血池。漂浮的经线缠住脚踝,将人拽向池底发光的青铜织梭。麟泽的虚影正在血沫中编织新的纱布,每根纬线都串着褪色的乳牙。
"早安..."
血池沸腾时,麟泽的叹息随血雾蒸腾。我从腥甜的池水中捞出半枚青铜铃铛,内侧刻着的星图正在渗血。老妇人的纺锤插在池畔,铃铛系着的线头拼出未完的安魂曲。
黎明穿透彩绘玻璃时,我蜷缩在染坊褪色的绛红帷幔下。腕间锈脉己爬满脖颈,蓝玫瑰根须正在锁骨下搏动。血池方向传来新的织机声,戴乌鸦面具的织娘正在整理经线,她裙摆的血渍与我十二岁那夜染红床单的痕迹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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