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铁墓园的雾气沾在睫毛上凝成冰碴,我攥着渡鸦衔来的铜铃,看蓝玫瑰在腕间吞吐雾霭。昨夜那戴鸟嘴面具的人消失在黎明前,只在雪地留下串铸铁莲花——二十年前母亲下葬时,麟泽曾把这样的铁花别在她腐烂的衣襟上。
"生者禁入。"沙哑的女声惊落碑顶积雪,穿丧服的少女从雾中浮现。她的手臂刻满靛蓝墓志铭,脖颈铜铃随步伐响成安魂曲,"玛尔塔的臭味还黏在你头发里。"
我后退时踩碎了冻硬的胎油块,蓝玫瑰藤突然刺破雪地。少女腐烂的右眼突然转动,瞳孔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铁胎幼虫:"令兄的骨头在哭呢。"她指尖抚过墓碑上的锈孔,婴儿啼哭霎时变成麟泽十五岁时的咳嗽声。
铜铃突然震颤,雾气中浮现铸铁棺椁。棺盖表面的蓝玫瑰纹路正渗出胎油,在雪地汇成我七岁时的涂鸦——歪扭的小人手拉着手,旁边是麟泽用铁凿刻的"永远"。
"开棺需要血亲的锈脉。"少女的指甲突然刺入我腕间蓝玫瑰,藤蔓疯长着缠住棺材。当锈色脉络触及棺椁时,铸铁表面突然浮现麟泽十七岁的面容:"...妹妹的体温又降了..."
泪水砸在棺椁上溅起胎油,少女却用铜铃按住我额头:"他在炼狱。"铃舌穿透雾气显出骇人景象——麟泽的残躯正在熔岩中重塑,铁胎胚胎像蛆虫般啃食他新生的喉骨,"每夜子时,铸铁厂地脉会打开三分钟。"
墓园突然震颤,所有墓碑的锈孔开始喷涌胎油。少女拽着我跳进突然裂开的地缝,腐臭味扑面而来。地下祭坛的壁画正在渗血,描绘着百年前月潮之女被钉在铸铁十字架上分娩的场景。
"令兄不是第一个疯子。"少女的铜铃照亮壁画角落,十五世纪的炼金术士正剜取孕妇子宫,"要救他,就得完成最后的雾葬。"她突然掀开祭坛石板,下面埋着的玻璃罐里泡满淡青色喉骨——和老人保存的麟泽残片一模一样。
铜铃在此时发出悲鸣,少女腐烂的眼眶流出胎油:"我姐姐也被换过铁胎。"她扯开丧服,胸口皮肤刻着妹妹的墓志铭,"玛尔塔剪断脐带那晚,铸铁厂吞了她七百克骨头。"
地缝透下的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少女将我推向涌动的胎油池:"子时到了!"池底浮现铸铁厂的齿轮残骸,麟泽的虚影正在铁水中沉浮。我纵身跃入粘稠的胎油时,听见少女最后的呼喊:"用铜铃震碎心口的铁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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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铁厂地脉滚烫如熔炉,蓝玫瑰藤在胎油中开出铁锈花瓣。麟泽的脊椎骨卡在齿轮间,新生的皮肉正被铁胎胚胎反复撕扯。我摇响铜铃的瞬间,那些胚胎突然发出玛尔塔的狞笑:"小贱人敢闯炼狱?"
"哥哥..."铜铃震碎心口铁莲花的刹那,十七岁的记忆如胎油灌入脑海——暴雨夜麟泽抱着高烧的我冲进车间,将最后半管骨髓注入我胸腔。玛尔塔的助产钳刺穿他肝脏时,铁胎在爆炸中化作蓝玫瑰。
麟泽残破的面容突然转向我,被熔化的声带艰难震动:"...铜铃..."他露出森森白骨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抠出沾满铁锈的铃舌,"...摇七下..."
地脉开始坍缩,玛尔塔的咒骂混着铁胎啼哭震耳欲聋。当我摇到第七下时,铃舌突然刺入麟泽的眉心。蓝玫瑰从颅骨裂缝中绽放,将我们卷入暴烈的记忆漩涡——
五岁冬夜,麟泽把冻伤的脚趾浸在胎油里给我取暖;十岁生日,他偷来炼金术士的铜铃哄我喝药;十七岁暴雨夜,他捏碎玛尔塔的脐钉按进我掌心:"等蓝玫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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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躺在铸铁墓园的雪地上,铜铃己碎成铁渣。少女正在用胎油修补残破的丧服,脖颈新添了道铁链勒痕:"令兄给你留了礼物。"她踢开积雪,露出下面铁莲花铺就的小径。
小径尽头是口冒着热气的温泉,水面浮满蓝玫瑰花瓣。当指尖触到温泉时,十七岁麟泽的虚影从雾气中凝结:"妹妹要按时泡药浴。"他残破的右手按在我肩头,温度真实得令人战栗,"等锈脉长到指尖..."
"哥哥还在,对吗?"我抓住他半透明的手腕,蓝玫瑰花瓣突然变成锋利的铁片。麟泽的虚影在消散前突然露出年少时的狡黠笑容:"玛尔塔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声音随雾气飘散,"...铸铁厂爆炸那晚,我偷亲过你哭肿的眼睛?"
温泉突然沸腾,少女的铜铃在此时彻底碎裂。她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撕下手臂皮肤刻成的新墓志铭:"该去准备雾葬了。"染血的皮肤飘到我掌心,竟是用胎油写的婚礼祝词——百年前炼金术士迎娶月潮之女的祭文。
铸铁厂旧址传来渡鸦的哀鸣,戴鸟嘴面具的新身影出现在墓碑之间。这次他手中的助产钳开满铁玫瑰,铃铛系着的锁链拖着一具正在融化的铸铁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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