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教堂的祭坛浸在血色月光里，麟珑的指尖抚过青铜烛台，凝固的蜡泪突然迸出幽蓝火苗。她望着火焰中扭曲的圣母像，七百二十根银链垂落的契约卷轴在热浪中舒展，羊皮纸上的古拉丁文正渗出沥青状液体。
"契约要用至亲的血点燃。"麟泽的银发扫过她颤抖的手背，蝠翼残骸在墙面投下破碎的剪影。他胸前的绷带渗着暗金血渍，那是昨夜为挡住坠落的青铜圣像受的伤，"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麟珑攥紧母亲遗留的翡翠戒指，戒面在火光中映出兄长苍白的脸："三年前你把我骗进骨瓷工坊时，也是这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她故意用烛台点燃最近的卷轴，火焰霎时蹿成鸢尾形状，"然后我就看着三十七个'姐姐'在窑炉里化成灰烬。"
契约的焦糊味中突然混入雪松香，艾德里安腐朽的声线从火焰中渗出："令堂签下血契时，用的可是刚出生的你。"燃烧的羊皮纸在空中拼凑出产房画面——母亲颤抖的指尖蘸着婴孩鲜血，在契约末尾按下的掌纹与麟珑的胎记完全重合。
麟泽的蝠翼突然暴长，骨刺穿透火焰幻象："那是艾德里安篡改的记忆！"暗金血液溅在祭坛纹路上，蚀刻出母亲临终前用银簪刻下的真相："契约需要双生子的......"
地底传来铁链崩断的轰鸣，成群的食尸鼠从地缝涌出。它们的脊背烙着逆五芒星，眼窝里塞满烧焦的蓝闪蝶。麟珑挥剑斩碎鼠群时，瞥见契约残片上的血指印——那分明是她五岁那年，在阁楼镜前懵懂按下的手印。
"看看你护着的乖妹妹。"艾德里安的本体从祭坛底部浮起，脊椎串连的银十字架正在熔化，"她每撕毁一张契约，就有十个祭品在镜渊灰飞烟灭。"
麟珑的翡翠戒指突然发烫，戒面投射的光斑在穹顶汇成星图。当她看清那些星座连线与契约纹路重合时，麟泽的银发己缠住她的腰肢："别碰祭坛中央的......"
青铜烛台应声倒地，燃油泼溅成火蛇。麟珑在热浪中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先祖们围着相同的祭坛，将连体婴的第三颗心脏投入火堆。当契约在火焰中成型时，她看清了母亲被烧焦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正是此刻自己手中的翡翠戒指。
"当年母亲烧毁的是假契约。"麟泽的獠牙刺破掌心，血珠浇熄了扑向妹妹的火苗，"真的藏在......"
艾德里安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燃烧的契约突然汇聚成火凤凰。麟珑的裙摆蹿起火苗，翡翠戒指却在烈焰中愈发冰凉："哥哥，你从开始就知道是不是？"她望着麟泽被火舌舔舐的蝠翼，"每次凶案都是契约的养料，而我是你最完美的共犯......"
惊雷劈开穹顶，暴雨倾泻而下。麟泽在雨幕中抓住妹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刺下去，契约就会......"
"然后看着你像母亲一样消散？"麟珑的翡翠匕首在雨中泛着冷光，"十六年前阁楼那夜，你也是这么握着我的手。"她突然扯开他的衬衫，心口处的十字疤痕正渗出蓝闪蝶鳞粉，"告诉我，当年被银匕首刺穿的是你还是艾德里安的傀儡？"
燃烧的契约突然调转方向，火凤凰扑向艾德里安残躯。他在烈焰中发出非人的嘶吼，脊椎间的银十字架熔化成婴孩形状："你们毁不掉......三百年的......"
麟泽的蝠翼最后一次裹住妹妹，暗金血液顺着雨水注入祭坛纹路。当翡翠戒指触及契约核心的刹那，七百二十道闪电同时劈下。麟珑在强光中看见母亲的身影，她沾血的银簪正刺穿艾德里安真正的本体——那具藏在祭坛下、用历代麟家长子骨灰浇筑的青铜棺。
晨光穿透雨云时，祭坛上只剩焦黑的契约残片。麟珑跪在积水中，怀中麟泽的身躯正随彩虹消散。他残破的银发缠住她的无名指，暗金血珠凝成崭新的翡翠戒指："当契约归于灰烬，月光才能......"
墓园方向飘来熟悉的雪松香，银发男子站在新立的青铜碑前，指尖缠绕的脐带在晨光中闪烁。碑文上的血色鸢尾缓缓舒展，宛如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温柔裹住三百年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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