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老教堂的地下祭坛弥漫着腐烂玫瑰的甜腥，麟珑的鹿皮靴碾过黏腻的青苔，靴底粘着的血渍在石阶上拖出蜿蜒痕迹。她仰头望着穹顶倒悬的青铜十字架，七百二十根银链垂落的婴孩骸骨正在血月光中轻轻摇晃。
"你确定要这么做？"麟泽的银发扫过她后颈，残破的蝠翼在身后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他苍白的指尖抚过祭坛边缘的铭文，暗金血液顺着古希伯来文沟槽流淌，"绯色献祭一旦开始，就再没有回头路。"
麟珑攥紧从钟楼废墟找到的翡翠匕首，刃口映出自己爬满藤蔓纹路的右眼："三年前你把我骗进骨瓷工坊时，可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刀刃突然抵住兄长的咽喉，"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该隐的后裔'？"
青铜十字架突然震颤，银链碰撞出凄厉的哭嚎。艾德里安腐朽的声线从骸骨堆深处渗出："兄妹相残真是令人愉悦的开胃菜......"
"闭嘴！"麟泽的蝠翼残骸突然暴长，骨刺穿透最近的婴孩头骨。黑血喷溅在麟珑脸颊，她惊觉那些骸骨的眼窝里塞满风干的蓝闪蝶——与母亲葬礼时棺椁中的陪葬品如出一辙。
祭坛中央的青铜盆无火自燃，暗红液体在盆中沸腾。麟珑的翡翠匕首突然变得滚烫，藤蔓纹路顺着血管爬上小臂："解释清楚，为什么三百年前的献祭图纹与我后颈的胎记......"
"因为你是最后的祭品。"麟泽擒住她握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从你诞生的那刻起，母亲就在用谎言豢养你。那些凶案调查，那些齿痕分析——"他的獠牙刺破下唇，血珠坠入火盆时腾起腥臭烟雾，"不过是为了让诅咒更深地扎根你的灵魂。"
火苗突然蹿升成血色人形，母亲分娩时的惨叫在穹顶回荡。麟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翡翠纹路蔓延至耳垂："那夜在钟楼，你说艾德里安戴着父亲的面具......"
"是真相，也是谎言。"麟泽的瞳孔裂解成万花筒状，暗金血液在祭坛绘出逆五芒星，"真正的父亲早在我们诞生前就被做成了傀儡。你以为的弑母仇人——"他忽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狰狞的刀疤与麟珑记忆中的凶器完全吻合，"是你自己啊，我亲爱的妹妹。"
火盆中的液体突然凝固，映出五岁那夜的真相：小麟珑握着餐刀站在血泊中，镜中倒影的右手正被艾德里安操控。母亲瘫坐在彩窗下，染血的手掌抚过女儿后颈正在成型的胎记："原谅我......"
"这不可能！"麟珑的匕首脱手坠地，翡翠纹路突然暴长缠住脚踝。祭坛西周的银链应声绷首，三十七具骸骨同时指向她的心脏。
麟泽的蝠翼卷起腥风，骨刺斩断最近的银链："现在逃还来得及！绯色献祭需要活体祭品的心脏，艾德里安想用你......"
"错了，亲爱的容器。"艾德里安的本体从青铜十字架剥离，腐烂的身躯爬满蓝闪蝶幼虫，"我要的是双生子共同跳动的心脏。"他的脊椎突然裂开，钻出两把缠绕脐带的银匕首。
骸骨堆轰然坍塌，化作血潮吞没祭坛。麟泽的银发在血水中缠住妹妹的腰肢，暗金血液在两人周身形成气泡："听着！母亲将真正的封印刻在你的......"
血潮中突然伸出无数婴孩手臂，麟珑的翡翠纹路不受控地刺破皮肤。藤蔓扎入麟泽心口的瞬间，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入——先祖们跪在相同的位置，将连体婴的第三颗心脏喂给青铜十字架。当暗红光芒吞没教堂时，她看清了麟泽永生不死的真相：
被银链禁锢的从来不是祭品，而是守墓人。每一任麟家长子都要吞食同胞的心脏，用永生守护镜渊的秘密。
"杀了我。"麟泽突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将刃口按进自己心口，"用翡翠匕首刺穿这里，就能......"
艾德里安的银匕首破开血潮："多么感人的手足情深！"刃尖刺向麟珑后颈时，麟泽的蝠翼残骸突然卷住刀刃。暗金血液与翡翠藤蔓交融，在祭坛上绘出母亲遗留的封印阵。
"活下去......"麟泽的獠牙深深刺入妹妹的动脉，永生诅咒随着血液逆流，"带着我的罪孽......"
血月在此刻达到巅峰，青铜十字架轰然倒塌。当翡翠匕首最终穿透两颗重叠的心脏，艾德里安的惨叫与婴孩啼哭共鸣成毁灭的乐章。穹顶坠落的瞬间，麟珑看见母亲的身影在血潮中微笑，她沾血的唇瓣吐出被月光洗濯的真相：
"当献祭成为救赎，镜渊将归于永夜......"
晨光穿透废墟时，暮云河面漂来崭新的鸢尾花。麟珑跪在祭坛残骸间，掌心的翡翠纹路正渗入兄长冰冷的躯体。对岸的老银匠铺传来八音盒旋律，橱窗里崭新的青铜十字架泛着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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