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凄厉的惨嚎在巨大的锡矿穹窿中回荡,被冰冷的锡尘吸收,显得更加绝望。我的左手,那只沾满自身汞血与灰黑铅毒的左手,此刻正死死按在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湮灭气息的灰黑汞铅液体上!
三种力量在掌心交汇、冲突、撕扯!
源自麟泽的黑铅湮灭之汞,冰冷、沉重、带着终结一切的特质,如同贪婪的毒虫,疯狂地试图钻进皮肉,侵蚀骨髓。它所过之处,血肉无声消融,只留下一种死寂的灰黑,仿佛连痛苦本身都被湮灭。
“锡”之印记净化过的左臂银灰区域,则爆发出纯粹、坚韧的排斥光芒。那光芒如同烧熔的锡水,带着一种不容玷污的秩序感,死死构筑起防线,抵抗着灰黑的入侵。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伴随着皮肉被强行“焊接”般的剧痛。
而我自身血脉中暴走的汞之力,此刻却陷入了疯狂的分裂!一部分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贪婪地汲取着灰黑液体中蕴含的、那庞大到令人战栗的汞之死寂本源,试图壮大自身;另一部分则在本能的驱使下,与银灰的锡之净化光芒协同,激烈排斥着其中致命的铅毒湮灭。铅灰色斑点下的新生汞脉搏动如雷,银灰色的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扭动、凸起,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掌心,成为了惨烈的战场。
皮肤在肉眼可见地扭曲、变色。接触点先是变得漆黑如焦炭,随即又被内部涌动的银灰汞力顶起,形成水泡般的鼓胀,水泡表面又迅速凝结出一层闪烁着灰绿光泽的冰锈结晶!冰锈之下,银灰与灰黑的光晕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互相噬咬、湮灭!每一次光晕的交锋,都伴随着骨骼被强行错位、碾磨的恐怖声响!
“咯…咯咯咯……” 牙齿在剧痛中疯狂打颤,视野被撕裂成无数铅灰色的碎片,又被汞力暴走的光芒染上诡异的银灰。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每一次沉沦都仿佛坠入永恒的黑暗,每一次被剧痛激醒又如同被投入熔炉。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
嗡!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刺破剧痛的迷雾,精准地锁定了我那只正在异变的左手!
是汞镜深处!
是那个散发着君王威压的汞之胎儿!
它纯净的银灰双眼,穿透了弥漫的灰白瘟疫浓烟,死死“盯”着我掌心那三股力量疯狂冲突的扭曲点!那液态汞滴构成的瞳孔里,先前一闪而过的困惑和贪婪,此刻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池,轰然点燃!变成了赤裸裸的、近乎疯狂的渴求!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在湮灭、净化与暴走的撕扯下,我那残破的血肉之躯上,正在诞生某种……极度不稳定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潜力的……异质存在!某种能同时承载、甚至……调和……这几种截然不同金属本质的……“容器”雏形?!某种对它那纯粹而孤高的汞之君王本质,或许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钥匙”?!
“嘶——!!!”
一声无声的、却首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尖啸,从汞镜深处传来!那不是声音,是纯粹的、冰冷的贪婪意志!
镜面深处,那流淌的纯净银灰汞液骤然狂暴!瞬间凝聚成数条粗大、闪烁着刺目银光的液态触须!触须顶端尖锐如矛,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无视了弥漫的瘟疫浓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捕食的毒蛇,狠狠刺向——我那只异变的左手!
它要夺取!
它要将这正在形成的、奇异的冲突点,连同其中蕴含的麟泽的黑铅湮灭之汞、我自身暴走的汞力、甚至锡之印记的净化银光……全部吞噬!化为它自身进化的资粮!
死亡的阴影,带着流动金属的冰冷腥甜,瞬间笼罩!
“不……!” 破碎的意志在咆哮,身体却因剧痛和汞力的内耗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银灰触须,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爹——!!!”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属于小女孩的尖利哭嚎,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从矿洞入口的方向刺了进来!
浓烟被一股小小的、不顾一切的力量撞开!
一个瘦小得如同豆芽菜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这片死亡之地!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稀疏,小脸脏兮兮的布满泪痕和煤灰,同样穿着破旧不合身的矿工服,显得更加瘦弱可怜。她显然是被之前老矿工(她父亲?)临死的惨叫吸引而来,此刻,她那双惊恐到极点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还在冒着气泡、散发着父亲最后气息的灰黑色粘稠液体——那是老矿工被铅毒瘟疫彻底湮灭后留下的唯一痕迹。
巨大的恐惧和失去至亲的悲痛,让小女孩彻底崩溃了。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弥漫的致命浓烟和恐怖的存在,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哭嚎着扑向那滩污秽的液体!
“爹!爹!你怎么了!你起来啊爹——呜哇——!” 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要去触碰那足以瞬间将她化为黑水的湮灭之物!
这突如其来的、纯粹属于人类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哭嚎,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瞬间在这片被金属意志和死亡气息统治的空间里,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锡之意志那悬停的威压,似乎被这渺小却纯粹的悲恸所触动?那冰冷的意念碎片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理解的波动。
汞镜深处,那即将刺中我左手的银灰汞液触须,也极其明显地……凝滞了一瞬!汞之胎儿纯净的银灰双眼中,那赤裸的贪婪被一丝……源自非人存在的、纯粹的困惑……所短暂打断?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脆弱生命为逝去同类发出的、毫无力量的悲鸣?
而对我来说——
“爹——!!!”
小女孩那声凄厉的哭嚎,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灵魂最深处的伤口!
麟泽化为铅黑胎儿……
母亲只剩灰烬之脐……
阿婆意志消散……
小钉被冰汞镜封印……
所有失去至亲的、被压抑到极致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悲痛,在这一刻,被小女孩的哭嚎彻底点燃!引爆!
“啊——————!!!”
一声混合着自身汞毒灼烧、骨骼碎裂剧痛、以及滔天悲恸的咆哮,从我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这咆哮不再是纯粹的物理声音,更像是我残破灵魂燃烧时发出的最后绝响!
随着这声灵魂的咆哮,体内那正在疯狂冲突、撕扯的三种力量——麟泽的黑铅湮灭之汞、锡之印记的净化银光、自身暴走的汞力——仿佛被这极致的悲恸强行糅合、点燃!
轰——!!!
以我那只死死按在灰黑汞铅液体上的左手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湮灭、净化与狂暴的灰白色能量,猛地爆发开来!
这能量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如同焚化炉里扬起的、混合了金属残渣与骨灰的尘埃!带着炽热的高温与冰冷的终结!
嗤嗤嗤——!!!
首当其冲的,是那几根凝滞在我面前的银灰汞液触须!
这蕴含着汞之君王力量的触须,在接触到爆发开来的灰白能量瞬间,竟发出刺耳的腐蚀声!纯净的银灰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发黑!构成触须的液态汞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沸腾、汽化,化作缕缕带着刺鼻汞腥的灰白烟雾消散!汞之胎儿发出一声无声的愤怒尖啸,剩余的触须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猛地缩回镜面深处!
紧接着,爆发开来的灰白能量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那弥漫的、带着灰黑磷光的瘟疫浓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消融”!
灰白的能量与灰黑的浓烟相遇,如同滚烫的骨灰撒进了污秽的铅尘!浓烟中那些致命的灰黑磷光颗粒,在灰白能量的覆盖下,无声无息地黯淡、分解,最终化作更加细密的、毫无生机的灰色尘埃,簌簌落下!空气中浓烈的铅腥和尸臭,竟被一种更加干燥、更加死寂的、类似焚烧炉渣的焦糊味所取代!
连那坚硬冰冷的锡矿砂地面,被这灰白能量扫过的地方,都瞬间失去光泽,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如同骨灰般的灰白粉末!
这爆发的力量,甚至短暂地冲开了笼罩我的锡之意志威压!沉重的铅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爆发的核心——我的左手,此刻正发生着恐怖的变化!
掌心与灰黑汞铅液体接触的地方,不再是扭曲的光晕冲突。那里,皮肤、肌肉、甚至部分指骨,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缓慢旋转、流淌的……灰白色粘稠物质!
这物质既不像纯粹的汞液那样流动,也不像固态的金属。它更像……烧熔后又急速冷却的、混合了金属残渣与骨灰的……膏状物!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灰白!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灰黑色湮灭磷光的“杂质”和点点纯净的银灰色汞光,如同星辰碎片般,被强行禁锢、搅拌在这片灰白的“膏体”之中!
它散发着炽热的高温,那是能量爆发的余烬;又散发着刺骨的冰冷,那是湮灭的本质;更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如同坟墓中封存了千百年的骨灰般的……死亡尘埃气息!
**骨灰铅!**
一个冰冷、沉重、带着无尽绝望和焚化意味的名字,瞬间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这就是我左手异变的产物?麟泽的黑铅湮灭之汞、锡之印记的净化之力、我自身暴走的汞之血脉、再加上被引爆的、失去至亲的焚心之痛……最终糅合、异化出的……怪物肢体?!
“呃……” 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深沉、更加诡异。左臂不再是撕裂感,而是传来一种……被沉重的、炽热的灰烬所填充、所取代的麻木和……空洞?仿佛整条手臂正在从内部被烧成灰,又被强行塑造成新的形态。皮肤表面,那些铅灰色的死亡斑点如同被点燃的纸钱,边缘卷曲、焦黑,下方搏动的新生汞脉纹路也染上了一层灰白死气。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这恐怖的“骨灰铅”左手上移开,越过正在被灰白能量消融的瘟疫浓烟,落向汞镜冰柱——落向冰柱核心,那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深处!
小钉!
他还被封在那里!
就在刚才那灰白能量爆发的瞬间,在锡之意志威压被短暂冲开的刹那——
我似乎……看到了?!
冰柱核心,那蜷缩着的、小小的、布满铅灰色死亡纹路的身影……
他那只僵硬地、微微伸向前方、仿佛在绝望中想要抓住什么的小手……
一根……小小的……手指……
极其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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