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市旧城区的暗巷浸泡在腐坏的月光里,麟珑的军靴碾过潮湿的苔藓,碾碎的孢子腾起猩红烟雾。她颈间的紫藤纹路突突跳动,像是皮下埋着微型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巷口鸦群振翅。那些乌鸦的羽翼泛着油污光泽,喙部残留的碎肉在地面拖拽出双月齿痕,延伸向巷尾坍塌的教堂废墟。
"别碰墙壁。"麟泽的银发垂落肩头,发梢卷住妹妹即将触到砖石的手腕。他后背的骨翼残根渗着暗金色血珠,在月光下蒸腾成雪松香味的雾气。砖缝间突然渗出银蓝色液体,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肉瘤状,表面凸起的血管正拼出麟家族徽。
鸦群突然集体噤声,七百二十双血瞳转向巷尾的垃圾箱。腐烂的披萨盒下压着张泛黄的地铁票,票面被福尔马林浸透的产房记录包裹着。当麟珑用鞋尖挑开纸团时,凝固的血渍突然活化,在地面汇成微型血河,倒映出十二年前的雨夜——五岁的她蜷缩在防空洞,看着黑袍人将昏迷的麟泽拖入下水道,哥哥的银发间缠着燃烧的紫藤花瓣。
"他们开始清场了。"麟泽的獠牙刺破下唇,血珠坠入血河幻象。画面中的黑袍人突然转头,腐烂半边的脸孔与垃圾箱后的阴影重合。暗巷尽头的排污口喷出浓稠黑雾,裹着成团的鸦羽与婴儿乳牙,在地面腐蚀出蜿蜒的沟壑,像极了母亲实验日志上的基因链图谱。
麟珑的颈椎突然刺痛,紫藤根系刺破皮肤,在颈后绽放出冰晶鸢尾。花瓣触及黑雾的瞬间,巷壁的苔藓肉瘤集体爆裂,喷出的粘液在空中凝成七百二十张人脸——全是历代双生子的容貌,他们的嘴唇开合着重复同一句话:"第七个祭坛需要新鲜血液。"
乌鸦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振翅掀起腐臭的风暴。麟泽的骨翼残根暴长出水晶尖刺,将扑向妹妹的鸦群钉在电线杆上。黑血溅在斑驳的"血库"广告牌上,荧光字突然变成暗红色,指向地下诊所的骷髅标志。最诡异的鸦尸腹腔裂开,掉出沾着粘液的青铜齿轮,齿面刻着麟珑的出生时辰。
暗巷地面开始塌陷,两人坠入下水道缺口。腐臭的污水突然逆流,裹着卫生巾和针管组成血色旋涡。麟泽的银发缠住生锈的铁梯,发丝间渗出的血珠在墙面蚀出逃生路线图——线条最终汇聚的位置,正是童年时母亲严禁他们靠近的配电房。
"那间配电房..."麟珑的防毒面具被污水染成暗红,"是父亲改造的监测站?"她的质问被管道深处传来的齿轮咬合声吞没,成群的铁线虫从闸门缝隙涌出,每只体内都嵌着微型监测器,红光闪烁的频率与地表的七个红点同步。
麟泽的复眼瞳孔突然流出血泪,他的指尖抚过渗水的墙壁,青砖瞬间透明化。墙后是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七百二十个培养舱呈螺旋状排列,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与麟珑容貌相同的少女。她们的颈椎插着紫藤导管,导管末端连接着中央的青铜树——树干上钉着十二岁的麟泽,暗金色血液正通过根系输送给所有克隆体。
"这才是真正的血库。"麟泽的声带发出金属疲劳的杂音,骨翼刺穿下水道顶棚。暴雨倾泻而下的瞬间,克隆体们同时睁眼,七百二十道视线聚焦在麟珑的紫藤纹路上。最近的培养舱突然爆裂,苏醒的复制体伸出手臂,腕间监测器的红光拼成血色箭头,指向青铜树根部的暗门。
暗门开启的轰鸣中,铁线虫群突然自燃。蓝紫色火焰照亮门后的螺旋阶梯,阶面上凝结着历代双生子的胎血。麟珑的军靴每踏上一级,那些血渍就幻化成对应的记忆画面——产房中交错的啼哭、实验台上相握的小手、还有火场里被浓烟模糊的抉择。
阶梯尽头是环形档案室,旋转书架的正中央供奉着水晶棺。棺内封存的不是尸体,而是七百二十卷脐带,每根脐带的截断面都刻着日期。当麟泽的暗金血液滴在棺盖上时,脐带突然活化,蛇一般缠住麟珑的脚踝,在她的皮肤表面刺出产房记录。
"1998年5月20日,双生子分离手术失败..."麟珑念出腿上浮现的血字,那些笔画突然暴起,将她拽向水晶棺。棺盖在撞击中碎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当年被遗弃在焚化炉的并非死婴,而是个健康的男婴,护士剪刀上沾着的朱砂,正来自麟泽真正的额间。
暴雨突然穿透地层,档案室开始坍塌。麟泽的骨翼裹住妹妹撞向气窗,玻璃碎裂的瞬间,他们看见暮云市上空盘旋着由乌鸦组成的双月纹章。七个红点在地面投下青铜树的阴影,树根处裂开的地缝中,正涌出成群的克隆体,她们脖颈的紫藤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暗巷深处传来熟悉的雪松香,麟泽的后背突然迸裂,新生骨翼上开满透明鸢尾。当第一朵花坠落时,整座城市的乌鸦同时发出哀鸣,它们的羽翼在月光下燃烧,灰烬拼成母亲最后的警告:"当第七朵鸢尾凋零,容器终将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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