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拍打着锈蚀的船锚,将港口的晨雾染成胎盘般的暗红色。我踩着滑腻的缆绳爬上废弃货轮,看蓝玫瑰根须在锚链表面蚀刻出肋骨的纹路。昨夜从冰棺带回的脐带扣正在掌心搏动,在覆满藤壶的甲板上烙出麟泽十七岁画的航海日志——潦草的锚形符号旁标注着"妹妹的心跳频率"。
"活人的血可启不动这锚。"裹着海藻斗篷的老船匠从锚链孔钻出,他手中的青铜舵轮嵌满心肌碎片,每次转动都有腐血从冠状动脉渗出,"令兄的心室正在底舱第七根锚链里结痂。"
我攥紧发烫的脐带扣后退,靴底碾碎了黏连的贝类卵鞘。老船匠突然掀开斗篷,露出爬满船蛆的胸腔——肋骨弯成锚钩形状,溃烂的心包膜里缠着靛蓝色缆绳:"玛尔塔给我换锚心那晚,往血舱灌了三百升胎油。"
货轮突然发出鲸尸般的腐臭,锈蚀的船钟表面凝出麟泽十五岁的掌纹。老船匠用舵轮抵住我左胸,铜锈味的寒气里传来少年压抑的喘息:"...妹妹的抗排异药...要混七勺锚锈..."
"他在哪?"蓝玫瑰藤刺破心口,却被锚链绞成肉糜。老船匠塌陷的耳蜗突然喷出血虱,击碎了罗盘柜上的玫瑰铜饰:"月潮掌锚人的聘礼也配问路?"他甩动绞缆,起锚机突然暴长将我卷入齿轮,铁齿间卡着麟泽十二岁时的指骨。
底舱裂缝渗出胎膜状血泡,玛尔塔的冷笑混着血浪轰鸣:"好姑娘来得正好。"裂缝中浮现铸铁血舱,十七岁的麟泽正被锚钩贯穿心脏钉在舱壁,每挣扎一次就有蓝紫色血块从心室迸溅,"这些锚刺可都是为你锻的。"
我挣断缆绳坠落,钙化的珊瑚突然伸出缠满卵鞘的手掌。老船匠用血缆勒住我脖颈,舵轮缝隙的血渍映出七岁仲夏——麟泽跪在锚链堆剐取铁锈,将温热的锈水涂抹我术后伤口:"今日增量...七克..."
"放开她!"
麟泽的虚影从血雾炸裂,锚钩在他碎裂的心肌间绽放蓝玫瑰。玛尔塔的咒骂声中,所有航海仪器突然暴走,七百根测深铅锤如暴雨袭来。
老船匠突然惨叫,他胸腔的船蛆正在疯长。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舵轮上。当锈脉触及锚链时,九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涌灌入——暴风雨夜麟泽背着我逃离货轮,他的胸口被锚钩撕裂:"妹妹闭眼...血锚要醒了..."
血舱穹顶轰然坍塌,麟泽坠落的残躯压碎满地贝类。我扑过去接住他残破的心室时,十七岁那年的药香混着海腥气突然复活:"傻丫头..."他碎裂的二尖瓣摩擦着我颤抖的指尖,"...怎么还是学不会系救生结?"
玛尔塔的锚链突然缠住我们脚踝,将两人拖向沸腾的血漩涡。老船匠用太平斧劈开自己的颅骨,喷溅的脑浆竟凝成硝酸:"炸了锚眼!"
蓝玫瑰藤缠住船锚掷向涡心,麟泽突然用残存的心肌裹住我。爆炸的气浪中,他心室壁的碎片扎进我胸膛,每片都带着十七岁那年的月光与血锈。
"早安..."
锚钩在朝霞中化为齑粉,麟泽的叹息随血虱沉入深海。我从腥咸的血沫里捞出半枚船钟指针,内侧凝结的血痂正渗出淡青。老船匠的斗篷挂在残破桅杆上,绞缆的震颤哼唱着安魂曲。
正午穿透溃烂的甲板时,我蜷缩在倒悬的铸铁舵轮阴影里。蓝玫瑰根须己爬满心室,在二尖瓣位置绽出永不凋零的锚花。港口传来新的汽笛声,戴锚链面具的水手正在打捞残骸,他手套下的灼痕与我十三岁那年触碰血锚的疤痕如出一辙。
血锚在天际浮现,第七根锚链的锈斑里隐约有人影挥动生锈的产钳。我咽下最后一口混着心肌碎片的血水,听见心口玫瑰的根系深处,传来船钟摇晃的当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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