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是家奴。
一个家奴有必要看得这么重么。用米来换，要知道在现在米价甚至都和金价差不多了。
况且，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带着大米离开，恐怕行不通。
回到破屋，叶昭坐在屋檐下，昴着头。
陈烈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天上仍旧什么都没。
「叶昭，你在看什么？」
「没有鸟。」
「…你是说，没有鸟对吧。」确实很怪，天上，一只鸟都不见。
过了会儿，陈烈借着叶昭抬头找鸟的空档，他说，「叶昭，你在我捡到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见叶昭不说话。陈烈解释，「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通常像这样给对方个台阶下，大都会顺嘴说下去吧。
陈烈等了会儿，没等到叶昭的反应。于是他又说，「是这样，我今天去领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县太爷家有个奴隶偷跑了，县太爷在找他。」
「不过，要我说这不是也很奇怪么？一个奴隶而己，丢了就丢了，还少个人张嘴吃饭不是么。所以我觉得吧，这人一定不会只是个奴隶而己。你觉得呢？」
他把问题抛给叶昭。
「为什么问我？」叶昭表情自然。
「不是坐着随便聊聊么。不过我真挺好奇的…」
没等陈烈说完，叶昭开口，他说「他们招的是我。」
对上叶昭清澈的眼睛，陈烈有些慌乱。他问这话的时候，没指望叶昭对他说实话，这会儿人如此坦然承认，倒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抓你做什么？」
后来陈烈想起这事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叶昭他是相信人还是信任他。
不管怎样，他都看错人了 。
叶昭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倒映出他的恐慌。
「你给我吃的肉是什么肉。」
陈烈他猜到了，他吃的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肉这么简单。没有一种肉可以吃了饱腹感这么强，一连十几天都不带饿的。
陈烈似乎猜到叶昭不会回答，他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能搞到不寻常肉的人，叶昭恐怕不是普通人。
这天之后，陈烈照常去领粥。
他不是没想过要逃，但逃不掉。县太爷派了人时刻跟在他身边。
叶昭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明明也看见了破屋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对方粗壮的胳膊和胸肌，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农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是练家子。
对于这个人的存在，破屋里的其他人总觉如芒在背的不自在。
他们婉转的说，「陈烈啊， 你看我们这虽然是乞丐窟，谁都可以来挤挤，不过，你看这位属实位置不大，大伙都休息不好。别的不说，这先来后到…」
陈烈懂他的暗示，一来他离不开破屋，二来他没法离开破屋。
在他死和死叶昭之中他必须选一个。
陈烈和叶昭睡在门边。
破屋原本的门很久之前就被街上其他人整块卸下来搬走了。
两人睡在门边，常雨浽吹到。可总比 睡大露天好。
月光照到叶昭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洒落层阴影。
影子月光交汇，他猛然睁开眼睛。
陈烈被吓了跳，他忽然明白叶昭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穿，陈烈有些羞愧于再面对叶昭，他翻个身，背对着他。
叶昭睁开眼，他透过屋檐望向夜空，皓月惊鸿。他动动手指，终究什么都没做。
一夜无事。
次日，陈烈借着打粥的名义去了县衙。他觉得叶昭一定知道他去的目的，他不怎么敢看他。
「想清楚了？」管家问他。
「是，小人翻来覆去几个晚上，己经有了答案。」
县太爷给了门口守卫一记眼神。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
陈烈双膝跪倒在地，「老爷，我愿意将罪奴交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陈烈你可别耍滑头…」管家出声，「否则我可不保证你项上人头还在不在。」
陈烈二话不说就开始磕头，每磕一下都能听到头颅碰撞地面的「咚咚」声。
很清脆的脑瓜。
县太爷见他磕地诚恳。带着护甲的小指一翘，管家立马就懂。他说，「够了够了，可没人让你磕头。到时候出门别人一看，嚯还真以为还是县衙怎么着你了。」
「误会，是小人自己磕到的，这县衙里的弟兄们都看到了，是我自己磕的，怎么能怪县太爷。」
「哦？这么说来你还想太爷不成？」
陈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心想这人可真不好说话。
嘴里却说，「是小人嘴笨，自个儿不小心撞的，哪里说得到太爷头上。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县太爷小指又是一翘，这回管家面上带了些笑意。「陈烈，你一首跪着说话像什么样子，可是犯了错？」
「不曾。」
「既然不曾犯错，那就起来说话。」
陈烈站起身，虽说是站起来了，但身子仍旧躬着。
「你有话要说。」县太爷开口，「说吧。」
「小人不要米，只求有个能跟在县太爷身边的机会。」
管家赞赏得看了他眼，这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太爷想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来表忠心？」
「小人，知道。」陈烈说。
陈烈回到破屋。
叶昭看着他两手空空，也不说什么。
陈烈倒是才想起来自己粥还没打，找补似的说了句，「我去晚了，今儿排队的人特别多，没排到。」
说完，见叶昭没回复，他又说「好多人都没排到，今天委屈你下。」
说完，久不搭理陈烈的叶昭倒是开口了，「你去见了县太爷。」
陈烈被人戳穿，臊得慌。他想解释，想想自己确实去见了太爷，还把人给卖了。
「是，没错。」
叶昭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陈烈自认为自己没有脸面再和他说什么，也没开口。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也不说话。
陈烈怕他跑了，死死地守着他。
一首到再次栖鸟渡月，他睁开眼，说「走吧」
陈烈有些发懵，「走哪去？」
叶昭也不回答，起身先他一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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