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不好，死人见多了就也不觉得奇怪。
人嘛，生生死死，又生生。
陈烈不打算管他，命不值钱，万一救活了赖上他可咋办。
休息够了继续往前，脑子里却总响起那「呼哧」的喘气声。
陈烈的心不坏，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人更好，但这种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算不准他什么时候心软，什么时候对你心狠手辣。
不喜欢的人远离就好，那种时而好时而不好的关系才是最难为人的。
陈烈又往前走了段距离，脚步一顿，转身就折返回去。
那人还在呼哧喘气，只不过频率比刚更快
陈烈蹲下来，用手拍他的脸，「喂，你还能活吗？」
只见那人衣衫褴褛，人都瘦到脱了相，腿骨上挂着层皮。
显得骨头巨大，胸膛起伏，在看到腹腔的位置，整个肚子凹陷。皮肤包裹着肋骨呈现一道弧形。
男人还能听见点声音，他嘴唇发紫。嘴唇满是白色死皮，有的翘着一角，有的沾着暗红色的血液。
他说，「水」
好多天没下雨了，从哪里给你找水。
陈烈心下一动，他说「我可以给你水，这天就不下雨，你要水活下来，我用水救你一命。等你好了可不能怪我。」
说着，绕过土包，解开裤头，过了会儿有淅沥沥的水声，没一会儿就停了。跟这老天爷一样，不下雨，就算是下也就下个丁点，地还没湿就停了。
陈烈把水捧到男人嘴边，「说好了，也是为了救你，你真是活下来了，别怪你兄弟。」
陈烈把人挪回牛棚，日头太晒了，在这么晒下去这人怕是会被首接晒死。
第二天，那人就好多了。「你叫什么？」
男人躺在床上，「叶昭。」
陈烈看着他躺在床上，日头不早了，太阳己经把大地烤热。热气下地面显得有些扭曲。他说「我没有吃的能给你，今天能走吗，能走和我一同去找吃的。」
叶昭摇摇头，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何况走路的力气。
陈烈看了他眼，作罢。自己踏上滚烫的土地去找吃的。
找了整整一天，才在死掉的树下发现一棵刚抽条的小树。
陈烈将树拔起，拎着树回了牛棚。
其实他本可以不回来的，但是吧，心里不得劲，鬼使神差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己经离牛棚不远了。
走过去看，叶昭还在那躺着。
他就这么坐在他身边，用手扯着树根，用两只手掌搓了搓，然后塞进嘴里开始嚼。
树根的味道很难吃，像在吃臭虫，可是你不吃就得饿死。
陈烈吃完，手头还剩下一点。于是他把几片嫩叶揪下来塞进叶昭嘴里，「你能不能活，就看自己了。」
叶昭听到话，睁开眼看了陈烈一眼。又闭上眼睛，嘴里开始慢慢嚼起树叶。
这味道可真难吃，难吃到他几欲干呕。
又生生咽下。
日子又过了几天，陈烈外出找吃的，回来自己先吃，吃差不多了，再给叶昭。
一连几天下来，叶昭的身子逐渐恢复。早晨的时候，竟也能下地走两圈。
陈烈照例出去找吃的，叶昭留在家。
今天运气不好，没找到任何能下肚的。
整个地界，陈烈几乎都找了，一点能吃的没有。
陈烈他在计划搬家。
回到牛棚，叶昭正坐在地上发呆，他头微微抬起，天上一朵云没有，不知道他在看啥。
见陈烈两手空空回来，他说「我找，吃的，你看。」
牛棚的位置不大，陈烈往里一看，就看到石头上摆着块肉。
尽管周围没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你哪里来的肉。是肉吧？」
叶昭点头，「你别管了。吃了就是。」
这里不具备任何烹饪条件，没有水，没有油，更别说调味品。
陈烈生火，将就把肉烤熟。
肉不知道是什么肉，他也不管，有吃的就好，他都多久没吃到正常食物了，别说是吃肉，肉味都很久没闻到了。
火刚熄，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捞。
他扯下一丝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肉香西溢，他揪了条给叶昭，「你也吃。」
叶昭摇摇头拒绝，他这人话很少，平时两人也不怎么说话。
「你不吃？」陈烈怀疑，都快饿死了，有肉还不吃。他默默放下手中的肉，「这什么肉？」
叶昭打量他，也不开口解释。
陈烈看看肉又看看叶邵，心里一横。
算了算了，好像我能活到一百岁似的。现在有一餐没一餐的，说不准明天就要饿死。
现在吃了肉死，和明天做个饿死鬼，自己还是有判断的。
心里有了判断，这下嘴也不留情。大口大口撕咬着肉。
吃饱了，他拍拍肚子。随地一躺，「叶昭，是你自己说不要吃的，别说我没给你留。」
他没出声，陈烈也习惯了他的沉默。
两人相安无事，一觉到天明。
太阳光晒到陈烈的脸上，他幽幽转醒，坐起身。
这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状态很不错，以往早上醒来胃里空空荡荡总是异常不舒服。人也虚得很。
他想，估计是那肉的关系。叶昭还在睡，他叫醒他，「喂，你怎么样了？」
叶昭皱眉，随即也坐起来，「怎么叻。」
他说话的语调很怪，听起来不是本地人。
陈烈说，「我们今天要换地方住，这边找不到吃的了，在下去我们得饿死。」
叶昭点头，站起来。
两人离开牛棚朝外走去。
陈烈注意到他的脚有些跛，他开始回忆叶昭的脚是拖他回来那天就是跛的吗？
他还真没注意到，但昨天刚吃了人家给的肉，今天总得给三分薄面。
他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的脚怎么了？还能走吗，我背你吧。」
叶昭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他。不做犹豫，趴到陈烈背上。
陈烈起初只是客气下，没想到人真实在，也不推脱。背起来觉得人倒是没想象中重。他默默的掂量两下，暗自琢磨，这叶昭也太轻了吧。
陈烈一路南下，南边的雨水比北边多，能吃的植物也就更多。倒是这睡觉的地方，晚上天凉要是再席地而睡，怕是会伤风。
他们没钱看病，一病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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