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痛使他清醒，于是他坐在张家门前，抽了根烟，烟尽重新站起来。
「张婶，开门」，老刘他敲门。敲了许久，张婶姗姗来迟，嘴里抱怨「敲敲敲，催命呐。」
「张婶」，老刘局促，「我想了许久，一百万对我来说实在太多了，娃看病也得要不老少钱，我想我们还是保守治疗吧。能不能治好，就看天意吧。」
张婶靠在门边，一双泛黄的眼睛上下打量老刘，嘴边禽着不怀好意的笑，「不打算骨髓移植了？」
「嗯，先不打算了。」
「可是」， 她将【是】的尾音拖得很长，「钱，什么钱啊，谁又看见了？」
「他婶子，你可不要耍赖，现在镇上谁人不知，你管我要了一百万。我筹到六十万，给了六十万。」
「证据呢？」
老刘一把拽住张婶的衣领，「我告诉你这黑心遭雷劈的婆娘，你要是不把这钱还我，我就劈了你全家。让你那大孙子重回那奈何桥，也少了来你家白走一遭。」
老刘态度强硬，张婶见状，转念缓和了语气，「行，你等着我这就去拿。在这等着吧。」
老刘在门外等了会儿，只见张婶推着她大肚子媳妇走出来，「哝，给你，你拿去吧。」
大肚婆扯着张婶的衣袖不松开，「妈，你别赶我出去。我肚子里是男孩！你答应我了是男孩就让我留在家的。」
「我呸，什么男孩，我可算是知道了，你和前门的产婆合起伙来骗我，说肚子里的是男娃，害我白高兴一场。走走走，我们老张家容不下你。」
「老刘！你不是要人救你儿子吗？赶紧拿去，钱呢我就不还了。」说着「嘭」得关上了门，随即又打开，拿了个盐罐子出来撒盐，「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张婶媳妇不愿走，「妈，你开门啊，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刘叔走啊。」
张婶媳妇不愿意，刘叔也不能就这样把孕妇带走。
于是就这样干耗着，首到张婶媳妇抱着肚子「刘叔，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她蜷缩着靠在墙角。
老刘不禁往地下一看，地上濡湿。不知是血还是羊水的液体，从她脚边流淌下，沁入土里。
老刘总归也活了大把年纪，虽然是一人带大的孩子，但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见事情不对，越发大力的拍门，「他婶子，你家媳妇要生了，快开门啊。」
门外是孕妇的哭喊声。
大门仍旧紧闭。
只依稀听得，两人争吵声从门板内传出，「妈，我去开门，漫娟要生了。」
「不许去，生的女娃我家还不稀罕，你这媳妇就随她去吧。有了这六十多万还担心没有新媳妇吗？」
「妈！」接着是门闩松动的声音，似乎有人要把它抬起来，推门出来。
老刘借机用身子拼命往里撞去，「快开门，你家媳妇要生了。」
「我说了！不许开。今天你要是开了这门，我就撞死在这。你二选一吧，是要媳妇还是娘！」
「妈！」
此时门外的漫娟己经脸色苍白，她的手狠狠拽着裤子，地上濡湿的范围更大了。空气里隐约弥漫着血腥气。
「娘！我保证只要漫娟孩子出生，我们绝对不要你照顾，也不要你的钱，我们搬出去。这样你放心了吧。」
张婶不愿意，「媳妇和娘只能要一个，漫娟是个不能生的，你们结婚五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下一个要几年，还是五年吗？万一又是个女娃咋办！娘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我看隔壁镇寡妇家的女儿就很不错，下个月初八好日子你就和她成婚。」
「他婶，你快开门啊，你家媳妇生不出来。再不开门就闹出人命了。」男人要开门，张婶用身子挡在门前，没多会儿，门外女人生产的嘶吼声渐渐小了，周遭议论声慢慢大起来。
总归是医者仁心，边上药房的赤脚医生，最终还是不忍，跑出来。
一搭脉，脸色瞬变，「快叫产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脚步齐刷刷向后挪了半步。
谁也不愿意染上是非，尤其是人命相关的，张家又向来是非之地。
生过孩子的打眼就知道，张家媳妇这遭怕是难了。
赤脚医生看见大伙如此冷漠，心又凉下半截，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揽的祸事。
「我去，我脚程快。」是老刘，他紧紧握住产妇的手，「张家媳妇，你加把劲，我很快回来。会没事的！」
说完朝镇上产婆家跑去。
背着产婆回来的时候，漫娟己经不动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眼角，整个人陷入种临近死亡的，枯败之意。
产婆忙从老刘身上下来，小跑着到她身边，低头往她身下一探。
随即摇摇头说，「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可惜是个男娃。」
「男娃？」是张婶的声音，「你不是说是女娃嘛？」
「我可没说过，我连你媳妇的面都没见着过。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可是我听…」
张婶愣怔在原地，嘴里念叨着「男娃，男娃。我们张家有后了！」
张婶前后态度让人瞠目结舌，转变之快。
「产婆，我有钱，只要你让我我孙子活下来。你要多少都行！」
产婆活了那么久，双手捧着的不只新来到世界的生命，同时也送别了不少生命。
见这情形哪里还会不清楚，「早一步就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我看你们还是寻处好点的墓地安葬母子俩吧。」
「说句不该说的，这么惨的死法，小心成了母子煞。」
张婶你自己注意点吧，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张婶媳妇致死双手都紧紧拽着裤子，牙关紧咬。整个下巴崩成一条线，耳垂下方一块骨头突出，整张面孔都在紧得发抖。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名节等同于生命的重要，她被婆婆如此赶出门来，说不清楚是屈辱更多还是怨气很多。
现在她将带着永恒的愤怒，不甘永远的沉默下去。
(http://www.quwenw.com/book/EFAEJC-2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