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先玩个够本
“然后我们就自由了！可以吃火锅，喝啤酒，晒太阳…”我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林小玉点点头，松开我去拍打铁门。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在地下室里震耳欲聋。
我也加入她，用拳头砸门，用脚踢，甚至拿起那个塑料杯在铁门上敲打。
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成了我们的求救工具。
警笛声持续着，偶尔还有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撞大门。
我和林小玉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情绪。
狂喜、解脱、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突然踮起脚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快又轻，像只蝴蝶掠过。
“等出去后，”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先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三天三夜。”
“我要吃完整只烤鸡，”我咽着口水说。
“连骨头都嚼碎咽下去。”
我们像两个孩子般畅想着自由后的生活，每一句话都带着哽咽的笑声。
警笛声成了最美妙的背景音乐，预示着苦难即将结束。
然后，毫无预兆地，警笛声停了。
我和林小玉同时僵住，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地下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们急促的喘息声。
“他们...他们在部署？”林小玉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我点点头，太过用力以至于脖子发疼。
“肯定是在商量怎么进来。”
但心底已经升起一丝不安。
我们紧贴着铁门，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试图捕捉任何声响。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外面依然死一般寂静。
林小玉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指节发白。
“也许...”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也许他们在搜查其他房间？”
“肯定是的。”
我强迫自己用坚定的语气说，却控制不住地想起这座宅子有多大，有多少个房间需要搜查。
“警察办案都有程序，他们得确保安全。”
时间像被拉长的糖丝，缓慢得令人窒息。
我们轮流把耳朵贴在门上，又趴在地上试图从门缝往外看。
虽然明知道那条缝隙窄得连张纸都塞不进去。
林小玉的嘴唇开始颤抖，她不停地用牙齿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来。
“怎么这么久...”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的胃部开始绞痛，这次不是因为饥饿，而是逐渐蔓延的恐惧。
警笛声停止已经快半小时了，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最初的狂喜像退潮般消逝，留下的是黏稠的不安。
“也许...”我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痛。
“也许是邻居报警说有噪音，警察来查看发现没事就走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林小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摇着头，像是要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她固执地说。
“肯定是来救我们的。
他们...他们可能去拿破门工具了。”
我们继续等待，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紧张而开始酸痛。
林小玉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也挨着她坐下，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也在发抖。
希望就像手中的沙，越是紧握，流失得越快。
一个小时过去了，外面依然寂静如坟场。
林小玉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轻微地抽动。
我知道她在哭，却假装没看见，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自己也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为什么不进来...”
我无言以对。
所有的可能性都在我脑中闪过。
也许警察找错了房子，也许他们被王疤瘌骗走了，也许...也许那根本不是警笛声。
最后一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林小玉突然抓住我的手。
“再等等，说不定...”她的声音哽住了，因为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脚步声。
缓慢、拖沓、一轻一重。
我们太熟悉这个节奏了。
王疤瘌。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我全身。
林小玉的手在我掌心里变得冰凉，我们像两尊雕像般僵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铁门外。
钥匙转动的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
铁门缓缓打开，王疤瘌那张疤痕纵横的脸出现在门口，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容。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玩具警车。
“玩得开心吗？”他晃了晃玩具警车，按下开关，刺耳的“呜哇呜哇”声立刻充满了地下室。
那声音和我们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小玉发出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呜咽，整个人在我身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那个可笑的玩具，它红色的警灯还在不停闪烁，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愚蠢。
“喜欢这个惊喜吗？”王疤瘌走进来，故意让跛脚拖出长长的刺耳声。
“我看你们叫得那么欢快，还以为你们很喜欢警笛声呢。”
他把玩具警车放在地上，让它继续鸣叫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不过呢，我是个守信的人。”
他慢悠悠地打开纸包，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小块煎牛排，和一个烤得焦黄的小土豆，加起来还没有一个鸡蛋大。
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地下室。
我的胃部剧烈痉挛，口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以至于不得不紧紧闭上嘴防止流出来。
林小玉的情况更糟，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肉，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被催眠了。
“吃吧，”王疤瘌把食物放在地上。
“别客气。”
他站在那里，显然是要欣赏我们进食的狼狈相。
我和林小玉都没动。
不是不想，而是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希望破灭而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玩具警车还在鸣叫着，那声音现在听起来像是某种酷刑。
“不吃？”王疤瘌挑了挑眉。
“那我拿走了。”
他作势要弯腰。
“不！”我和林小玉同时喊道。
我扑向那点食物，手指因为激动而发抖。
那块牛排只有象棋大小，小土豆和鹌鹑蛋差不多，但在我们眼中却堪比满汉全席。
林小玉在我身边跪坐着，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能看出她快饿疯了，但她倔强地等着我先吃。
这让我心疼得几乎窒息。
在这种时候，她还在想着谦让。
我知道如果我不先吃，她绝不会动一口。
于是我捏起一小块牛排，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放进嘴里。
肉的味道在舌尖爆开的瞬间，我差点哭出来。
我已经忘记真正的食物是什么滋味了。
那块肉小到几乎不需要咀嚼，但我还是让它停留在舌头上尽可能久，品尝每一丝滋味。
接着我把小土豆掰成两半，把小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
土豆表皮焦脆，内里绵软，带着淡淡的黄油香。
我闭上眼睛，让这滋味铭刻在记忆里。
然后我做了个大胆的动作。
把剩下的牛排和土豆统统塞进林小玉嘴里。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本能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然后食物就不见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咀嚼。
下一秒，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本来想慢慢吃的...”她抽泣着说，声音里满是自责。
“想含在嘴里久一点...可是我...”
我抱住她，轻抚她的后背。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的声音也哽咽了。
“至少我们尝到味道了。”
王疤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感人，真感人。”
他拍着手，掌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明天还有更精彩的节目，敬请期待。”
他弯腰捡起还在鸣叫的玩具警车，临走前故意让它在我们耳边又响了几声。
“晚安，小老鼠们。”
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锁链的声音像是给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林小玉瘫倒在我怀里，眼泪无声地流淌。
我紧紧抱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玩具警车的闹剧彻底击垮了我们，那点食物不但没缓解饥饿，反而让胃部更加渴望进食。
“他是个魔鬼...”林小玉喃喃地说。
“纯粹的魔鬼...”
我无言以对，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
地下室的温度似乎更低了，我们像两片落叶般瑟瑟发抖。
希望破灭后的空虚比单纯的饥饿更令人痛苦，因为它带走了支撑我们坚持下去的力量。
“我们...我们还会出去吗？”林小玉突然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亲吻她的额头，尝到泪水的咸涩。
“一定会的。”
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一定。”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两个迷路的孩子在暴风雪中互相取暖。
玩具警车的鸣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嘲笑着我们天真的希望。
但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至少我们还有彼此的体温，还有那个关于火锅和烤鸡的约定。
无论它看起来多么遥不可及。
林小玉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吓人的光。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我明白了！”她嗓子哑得跟砂纸似的。
“那老畜生是在耍我们玩呢！”她的嘴唇哆嗦着，嘴角还挂着血丝。
“就跟...就跟野猫逮着耗子似的，不急着吃，先玩个够本！”
我被她这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她半边脸上，显得特别瘆人。
她眼珠子瞪得老大，里面全是红血丝。
“你想想，”她松开我的胳膊，开始神经质地啃指甲。
“给那么点儿吃的，拿玩具警车吓唬我们...”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就是在享受我们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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