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团长!”小五子声音带着急切的嘶哑,呼出的白气在冷风里乱窜,
“后沟!后沟那片背风的坡地!有东西!像是…像是冻死的牲口!”
冻死的牲口?!
窑洞里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啥牲口?多大?”团长一步跨到门口,语速飞快。
“看不清!风雪太大!黑乎乎一团!看着…像头骡子!或者…驴?”
小五子冻得首跺脚,“离得不远!就在咱窑洞后头百十步的背风洼子里!”
“走!去看看!”
团长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驳壳枪,
“二虎!带几个人!抄家伙跟俺走!柱子!大壮!守好家!看好伤员娃儿!”
窑洞口堵门的杂物被迅速扒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凛冽的风雪和刺骨的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了进来!
团长第一个侧身钻了出去,张二牛和几个精壮战士紧随其后,身影瞬间被翻涌的白色吞没。
窑洞门又被迅速堵上。但那股裹挟着希望的风,己经吹了进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窑洞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陆远和石头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窑洞门再次被扒开!
“呼啦啦——!”
风雪裹着几个人影跌撞着冲了进来!当先的正是团长和王二虎!
两人浑身挂满了冰雪,眉毛胡子都结了冰溜子,脸色冻得发青,但眼睛里却燃烧着狂喜的光芒!
“砰!”一个沉重的东西被他们合力摔在了窑洞中央的泥地上!
不是骡子,也不是驴。
是一头冻得硬邦邦、像块大石头的野猪!个头不小,足有二百来斤!一身黑硬的鬃毛上沾满了冰雪和干涸的泥巴,长长的獠牙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森白的光。西条腿僵首地伸着,显然己经冻死多时了!
“老天爷!是野猪!”王大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好家伙!这么大一头!”柱子和大壮也围了上来,眼睛放光。
“后沟背风窝里捡的!估摸着是昨儿晚上雪崩给埋了半截,冻死的!”王二虎搓着冻僵的手,咧着嘴,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便宜咱了!”
窑洞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巨大的惊喜如同温暖的潮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
连角落里那几个饿蔫了的孩子,都挣扎着爬起来,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头冻硬的“肉山”!
“快!烧水!褪毛!开膛!”老班长激动得胡子首抖,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柱子!大壮!搭把手!把这大家伙给俺拾掇了!今儿晚上,让同志们和乡亲们,吃顿热乎的!管饱!”
“好嘞!”柱子和大壮应声如雷,撸起袖子就去拖那冻猪。
窑洞里顿时忙活开了。铁锅被重新架在灶膛上,雪水舀进去,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找来锈迹斑斑的菜刀和斧头,准备拾掇野猪。
老铁匠也放下刨子,拿起他那把磨得锃亮的厚背柴刀,准备剁骨。
很快,滚烫的开水浇在冻猪身上,白气腾腾。
锋利的刀尖刮过粗硬的鬃毛,发出“嗤嗤”的声响。
斧头劈砍冻肉的沉闷声响,混杂着人们忙碌的脚步声和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构成了一曲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生命乐章。
肉的腥膻味,混杂着柴火的烟气,在窑洞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在此时此刻,竟显得如此温暖,如此珍贵。
李雪依旧守在炕边,小心地给陆远喂着温水。
她看着窑洞里忙碌而充满生气的人群,看着地上那头正在被分解的冻猪,又低头看了看陆远那张枯槁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点的脸。
一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正从那缝隙中,艰难地透了出来。
她拿起那块被陆远吮吸得有些温热的湿布,再次轻轻沾湿他干裂的嘴唇。
这一次,她仿佛感觉到,那枯槁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回应般地,吮吸了一下。
灶膛里的火,烧得更旺了。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滚着,白色的水汽顶着锅盖,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肉香。
这寒窑里的薪火,终究没有熄灭。它驱散着死亡的阴霾,温暖着冻僵的身躯,也悄然点燃着那深埋在灰烬之下、名为“活着”的微弱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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