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获龟田密码本后,陆远小队接到新任务:寻找失联的军用电台。
鹰嘴崖下的余烬还没冷透,龟田却像阴沟里的老鼠溜了。
陆远带着队伍在太行山的褶皱里搜寻电台信号,炸塌的窑洞、焚毁的村落,处处是鬼子扫荡的狼藉。
石头从伪军尸体上翻出半张烧焦的路线图,指向黑风峪。
“鬼子要把咱的耳朵弄聋!”陆远看着图上标注的“电波干扰站”,把最后半块玉米饼塞给囡囡。
黑风峪口,巨石上刻着“血债血偿”——是张二牛的字迹。
峪内死寂,只有乌鸦在焦黑的树杈上聒噪。
陆远让囡囡趴在背篓里别出声,金色视界扫过乱石堆,突然定格——
石缝里露出半截天线,天线旁,两颗跳雷的绊线在风里微微发颤...
鹰嘴崖下的火堆还飘着最后几缕青烟,带着股烧焦木头和糊饼子的怪味儿。
陆远蹲在火堆边儿上,两根手指头捻着刚从龟田那辆炸成王八壳的装甲车里扒拉出来的小本本。
纸页被火燎得卷了边儿,黑乎乎一片,可上面那些蚯蚓爬似的倭寇字儿,还有几道用红铅笔狠狠划拉出来的线,透着一股子邪气。
“班长,这写的啥鬼画符?”石头凑过来,脸上昨儿个被弹片划拉的口子结了层暗红的痂,像趴了条蜈蚣。
他手里还攥着半拉从鬼子饭盒里翻出来的压缩饼干,硬得能崩掉牙。
陆远没抬头,眉头拧成了疙瘩,金色视界里,那蚯蚓字儿扭曲着,慢慢拼凑出他能懂的意思:“…鹰嘴崖…电台…信号…消失…” 他心头咯噔一下,像被冰锥子扎了。
电台!八路军的耳朵和嗓子!怪不得这些天跟师部联络,那部宝贝疙瘩似的电台吱吱啦啦,最后干脆成了哑巴。
“鬼子想把咱弄成聋子瞎子!”陆远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山风刮过石棱子的冷硬。
他把那烧焦的密码本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冰凉硬挺的纸角硌着皮肉,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队伍重新上路,钻进了太行山更深、更皱巴的褶子里。
正月里的风,刀子似的,卷着雪沫子和焦糊味,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刚炸塌的窑洞张着乌黑的大嘴,断墙根下,半截烧糊的拨浪鼓孤零零躺着。
路过一个被鬼子“扫荡”过的小村,连鸡叫狗吠都没了,只有几堵熏得黢黑的土墙戳在风里,像坟头。
“哥…饿…”囡囡趴在陆远背上的荆条筐里,小脸冻得发青,细声细气地哼唧。孩子脚上的新棉鞋早就被雪水浸透了,沉甸甸的。
陆远没吱声,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来的只有半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冻得像块黄石头。
他掰下一小半,塞到囡囡冰凉的小手里:“囡囡乖,垫垫。”剩下的半块,他自己狠狠咬了一口,粗粝的饼渣子刮着嗓子眼往下咽。
“班长,你看!”石头突然压低嗓子喊了一嗓子,呼出的白气在冷风里打了个旋儿就散了。
他正猫腰在一个被扒了棉袄的伪军尸体旁翻找,冻僵的手指头从尸体身下抠出半张纸。
纸被火烧了大半,剩下的焦黄纸片上,歪歪扭扭画着些线条,一个箭头戳着三个炭笔写的小字:黑风峪。
“黑风峪?”王大爷凑过来,花白的胡子沾着雪沫子,浑浊的老眼盯着那仨字儿,猛地吸了口凉气,“那地界儿邪性!早年闹土匪,沟深林密,进去容易出来难!二牛…二牛好像提过那儿有啥名堂…”
陆远的心沉了下去。金色视界里,那半张残图上,除了“黑风峪”,还有几个模糊的倭寇字迹,其中一个词像毒蛇的信子,在他眼前扭曲放大——“电波干扰”!
“操!”陆远一拳砸在旁边半截焦黑的树干上,震得树皮簌簌往下掉,“龟儿子在峪里弄了鬼东西!专门祸害咱电台的!”
他抬眼望向远处,太行山灰蒙蒙的轮廓在风雪里起伏,像一头沉默蛰伏的巨兽。那黑风峪,就是巨兽喉咙里最深的阴影。
翻过两道被雪盖得严严实实的山梁,黑风峪那狰狞的入口终于横在眼前。
两扇巨大的黑黢黢山崖,像被天神用巨斧劈开,冷风打着旋儿从里面灌出来,呜咽着,带着股子土腥和说不出的焦糊味。
峪口一块几人高的巨石上,深深浅浅刻着几个大字,殷红如血——**血债血偿**!
“是二牛哥的字!”石头扑到巨石前,手指头颤抖着拂过那刀砍斧凿般的刻痕,眼眶子瞬间就红了,“准是他带人刻的!狗日的鬼子…”
陆远的心像被那西个血字狠狠烫了一下。他解下背上的荆条筐,把囡囡小心地抱出来,蹲下身子,用冻得发木的手指头给孩子紧了紧头上那顶旧毡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盖住眼睛。
“囡囡,”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峪里的什么东西,“跟紧哥哥,一步不许离!听见啥怪响都不准出声儿,记住了?”
囡囡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小手死死攥住了陆远破棉袄的下摆,指节都泛了白。
峪里死寂得吓人。风在狭窄的山谷里冲撞、回旋,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
焦黑的树桩子东倒西歪,枝杈光秃秃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几只黑老鸹蹲在上面,“呱——呱——”地叫,声音嘶哑难听,搅得人头皮发麻。
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踩踏得乱七八糟,夹杂着冻硬的血冰碴子和弹壳,一片狼藉。
陆远打头,老套筒的枪栓早己拉开,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掌心。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像走在薄冰上。
金色视界无声地铺开,像无形的蛛网,细细筛过每一块突兀的岩石、每一处可疑的雪窝子、每一道可能暗藏杀机的阴影。
石头端着缴获的三八大盖,枪口警惕地扫着两侧陡峭的山崖,手指头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大爷和其他几个战士,猫着腰,分散开几米远,踩着陆远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屏息凝神。
死寂。只有风声和乌鸦单调的聒噪。
突然,陆远脚步猛地钉死!像根桩子砸进雪地里。他整个人绷紧了,微微抬起右手,握成了拳头——那是停止前进的暗号。
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陆远的目光,透过金色视界,死死锁在前方七八丈远的一堆乱石上。几块崩落的山石胡乱堆叠着,积雪半掩。
就在那石缝深处,一点金属的冷光,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毒蛇在暗处睁开了眼睛。
是半截折断的天线!歪斜着,指向阴沉的天空。
陆远的瞳孔骤然收缩!金色视界的“网”瞬间收束,牢牢锁定天线旁那片看似毫无异样的雪地。
几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金属细线,近乎透明,绷得笔首,一头系在石缝里,另一头,隐没在几尺外另一块半埋的石头下。
那线绷得太紧,被峪口灌进来的阴风一吹,竟在微微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
绊线!跳雷的绊线!陆远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风一吹,冰凉刺骨。
他几乎能想象到,只要脚下雪地再往前多踩半尺,轻轻蹭到那根要命的细线,埋在雪底下的跳雷就会像毒蛇般猛地弹射到半人高,“轰”地一声,钢珠铁雨横扫一片!
“退!”陆远喉咙里挤出短促、沙哑到极致的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像炸雷劈在每个人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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