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太行山区突降暴雪。
陆远趴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哨里,透过结冰的木板缝隙望去,远处日军营地的篝火在雪幕中忽明忽暗,像一串被冻僵的鬼火。
他的金色视界里,雪地上的脚印、帐篷的分布、岗哨的换班规律清晰呈现,如同一张标注着危险的地图。
"班长,团长叫你去开会。"石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气。
陆远转身,看见少年的睫毛上结着冰碴,棉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棉絮。
他伸手替石头拂去头上的雪花,触到的却是滚烫的额头——小石头发烧了。
窑洞里,林木团长正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圈画,独眼在煤油灯下泛着血丝:"佐藤那老狗吃了败仗,这次铁了心要把咱们困死在山里。
"他重重敲了敲地图上的"青羊涧","鬼子三个联队己经封死了所有出口,咱们剩下的粮食,只够吃三天。"
会议桌周围,各班长的脸色凝重如铁。陆远摸出赵铁柱的指北针,针尖稳稳指向东南——那曾是他们突围的方向,如今却布满日军的据点。
"或许可以试试'冰面奇袭'。"他突然开口,想起前世看过的冬季战争纪录片,"鬼子以为咱们会走山路,绝不会想到我们敢从结冰的汾河上突围。"
"汾河?"高明参谋长抬头,"河面结的冰能撑住人?"陆远想起金色视界里冰层的厚度:"至少三尺厚,足够过队伍。
而且今晚的暴雪能掩盖脚步声,鬼子的探照灯也照不远。
"林木团长敲了敲拐杖:"好!就这么定了!今晚子时行动,目标——青羊涧东侧的日军薄弱环节!"
子夜时分,队伍悄悄抵达汾河岸边。陆远走在最前面,赵铁柱的牛皮枪套里装着应急用的冰镐。
河面的冰层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一块巨大的水晶棺。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铁锤,轻轻敲击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是实心冰,安全。
"三班垫后,注意警戒。"团长低声命令。陆远点头,看着队伍像一条黑色的蛇,蜿蜒爬上冰面。
石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着远处:"班长,有火把!"金色视界里,日军巡逻队的火把正在河岸移动,像一群游动的萤火虫。
"全体卧倒!"陆远大喊。战士们迅速趴在冰面上,刺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陆远看着火把越来越近,听见鬼子兵用日语闲聊着"支那军队的尸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是队伍前方的冰面裂开了!
"谁?"日军巡逻队立刻举枪瞄准。陆远看见掉进冰窟窿的是炊事班老王,他正奋力托着装满粮食的麻袋,却在渐渐下沉。
"石头,跟我来!"陆远掏出冰镐冲向裂缝,金色视界里,冰层下的水流比预想中更急。
他把冰镐砸进冰面,伸手抓住老王的衣领,和石头一起将他拖了上来。
"没事吧?"陆远问。老王冻得嘴唇发紫,却仍紧抱着麻袋:
"粮...粮食没湿。"陆远看着他冻裂的手掌,突然想起张二牛最后那半块烤红薯,喉头一紧,转身对石头说:"去拿我的棉被,给老王同志裹上。"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远示意大家屏住呼吸,看着火把的光晕在冰面上摇晃,听见鬼子兵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一名鬼子兵突然用刺刀戳了戳他们藏身的冰块,陆远攥紧驳壳枪,食指己经触到扳机——只要暴露,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万幸的是,暴雪突然加大,鬼子兵咒骂着调头返回营地。
陆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必须在天亮前穿过冰面,否则一旦日军侦察机升空,他们将无处可藏。
队伍重新上路,却比之前更谨慎。陆远走在最后,用积雪掩盖脚印,突然听见冰面下传来"咔嚓"声——是冰层承受不住重量的预警。
他立刻压低声音:"分散队形!两人之间隔五步!"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惊呼,又一名战士掉进冰窟窿,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棉衣。
陆远冲过去,解下腰间的绳索扔给战士,却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日军装甲车来了!"快!全体加速!"他大喊着拽起战士,在冰面上狂奔。
装甲车的探照灯刺破雪幕,照亮了队伍的背影,子弹打在冰面上,溅起细碎的冰晶。
"班长!冰面有裂缝!"石头的喊声被风雪吞没。陆远的金色视界里,前方的冰层出现蛛网状裂纹,像随时会碎裂的镜子。
他急中生智,掏出两颗手榴弹扔进裂缝,爆炸声中,冰面炸开个缺口,汹涌的河水涌了出来——却也阻断了日军的追击路线。
"跳!"陆远拽着石头冲向河岸,纵身跃过冰河。身后传来日军的叫骂声和装甲车的轰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八路军消失在暴风雪中。
当他们终于抵达青羊涧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队伍里的草鞋都磨穿了底,却没人掉队。
林木团长清点人数时,发现炊事班老王不见了。
陆远想起冰面上那袋粮食,突然明白老王为何没跟上——他一定是为了保护粮食,选择了留在冰面引开敌人。
"老王同志是好样的!"团长摘下军帽,"等打完鬼子,咱们要在青羊涧给他立块碑,上面就刻'粮食比命重'!"
雪停了,太阳从山后升起,把太行山染成血色。
陆远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摸出张二牛的弹弓,在弦上系了颗石子。
他望着日军营地的方向,想起老王冻紫的嘴唇,想起赵铁柱的老套筒,然后用力射出石子——石子划破冷冽的空气,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火。
这一天,独立团在暴风雪中强行军八十里,用冰面奇袭突破了日军封锁线。
陆远的日记里只写了一句话:"赵铁柱,今天我们在冰面上走了一夜,脚都冻成冰棍了,但没丢一粒粮食。
老王同志留在了汾河,他说粮食比命重要,我想,你和二牛哥也会这么选。"
黄昏时分,队伍在一处废弃的山神庙休整。林晚秋给石头喂了退烧药,囡囡抱着铁皮青蛙蜷缩在陆远怀里,突然指着庙外的雪松:
"哥哥,那棵树像不像赵铁柱哥哥?"陆远望去,雪松的枝桠上落满积雪,真像赵铁柱扛着枪站岗的样子。
他笑了笑,把囡囡抱得更紧,感觉怀里的小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山风卷着雪粒拍打庙门,陆远摸出赵铁柱的匕首,在墙上刻下"抗日到底"西个字。刀痕入木三分,正如他此刻的决心。
他知道,这场突围只是暂时的胜利,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前方,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为什么而战,只要还有人愿意用生命守护这片土地,那么,每一步艰难的前行,都是在靠近最终的光明。
夜幕降临,陆远站在庙门口,看着满天星斗。
他想起那个被救的男孩说过"眼睛会发光",此刻,他确信自己眼中的火光更加明亮
——那是战友的鲜血点燃的,是百姓的期待凝聚的,是任何风雪都无法扑灭的希望之火。而这火,终将照亮整个太行,照亮全中国。
(http://www.quwenw.com/book/CHCEDE-4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