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阳泉城的护城河结了薄冰。陆远趴在城墙外的枯草丛中，金色视界里，城墙上的日军哨兵正跺着脚取暖，探照灯的光柱每隔十五秒扫过河面，在冰面上投下冷白的光斑。他摸出赵铁柱的匕首，在冻土上刻下第三条标记——这是今晚发现的第三处诡雷。
"班长，城墙上的砖缝里有铁丝。"石头趴在旁边，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和上次在鹰嘴崖看到的一样，是鬼子的警报装置。"陆远点头，想起抗大学员讲过的"反攀爬预警系统"，低声说："二牛哥，用你那招'土坦克'试试。"
张二牛咧嘴一笑，从背包里掏出用湿棉被裹着的木门板——这是他仿照"土坦克"原理制作的防弹盾。他猫着腰冲向城墙，子弹打在门板上发出"噗噗"声，却没能穿透多层棉被。趁鬼子哨兵换弹匣的间隙，他甩出绳索钩住城墙垛口，三两下爬了上去，刺刀在月光下划出半道弧光，两名哨兵无声倒地。
"跟上！"陆远压低声音，带着三班顺着绳索上城。城头的岗楼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传来日语谩骂声——显然鬼子还没发现异常。陆远摸向腰间的驳壳枪，突然听见石头倒吸一口冷气："班长！水里有动静！"
金色视界里，护城河的冰面下隐约有黑影游动。陆远想起情报里提到的"水鬼部队"，立刻大喊："隐蔽！鬼子蛙人！"话音未落，几颗手榴弹从水下抛出，在城头炸开。陆远被气浪掀翻，看见张二牛的左臂绽开血花，却仍紧握着冒烟的手榴弹冲向敌群。
"二牛哥！"陆远想扑过去，却被石头死死拉住。张二牛回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齿缝，然后转身跃进敌群，爆炸声中，他的身影与几个鬼子兵一同消失在火光里。陆远的喉咙像塞了团血沫，他知道，这个总把烤红薯留给他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班长，鬼子增援来了！"石头的喊声惊醒了他。陆远抹掉脸上的硝烟，看见城门方向涌出黑压压的鬼子兵，领头的正是山本特工队，他们戴着夜视镜，枪管上的消音器闪着幽光。"走地道！"他拽着石头冲向城墙下的排水口，那是林晚秋的内线情报中提到的"老鼠洞"。
地道里弥漫着腐臭味，陆远摸着墙壁上的苔藓前进，金色视界里，通道分叉处有三处陷阱：左侧的翻板下是尖桩，中间的绳套连着警钟，右侧的石块下埋着毒气罐。他掏出火柴照亮，用刺刀挑断绳套，带着石头爬过翻板，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女人的抽泣声——是被抓来修工事的民夫！
"别怕，我们是八路军。"陆远轻声安抚，帮一位老大娘解开绳索。民夫们认出八路军军装，立刻围上来："同志，鬼子在城西仓库杀俘虏！""阳泉中学关着好多孩子！"陆远的心脏猛地一沉，想起囡囡的笑脸，转头对石头说："你带乡亲们出城，我去救孩子！"
中学教学楼里，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陆远避开巡逻的鬼子，摸向二楼的教室，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日语训斥声和孩子的哭声。他从门缝望去，看见山本少佐正用军刀抵着一个男孩的脖子，周围跪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告诉我，八路军的地道入口在哪里？"山本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军刀在男孩脸上划出血痕。陆远的手攥紧驳壳枪，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他的金色视界里闪过一道银光——是囡囡的铁皮青蛙！那只青蛙正躺在讲台下，反射着月光。
"砰！"陆远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山本的耳朵，击碎了他身后的黑板。趁鬼子们慌乱之际，他冲进教室，抱起最近的孩子就往外跑。石头不知何时赶来了，弹弓"啪啪"射出石子，打得鬼子兵抱头鼠窜。"走！"陆远大喊，带着孩子们冲进地道，身后传来山本的怒吼："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许跑！"
地道出口通向城西的乱葬岗。陆远数着怀里的孩子，发现少了那个被山本威胁的男孩。"石头，你带大家先走！"他把最小的女孩塞进石头怀里，转身又钻进地道。返回教室时，他看见男孩正躲在讲台下，浑身发抖，脖子上的血还在流。
"别怕，我带你出去。"陆远撕开衣襟，帮男孩包扎伤口。男孩抬头，眼里满是恐惧："大哥哥，他们说要把我们送去东洋当劳工......"陆远想起前世看过的"花冈惨案"，胸中燃起怒火，他摸出颗水果糖塞进男孩手里："吃完这颗糖，咱们就回家。"
就在这时，地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陆远迅速吹灭油灯，抱着男孩躲进讲台后的暗格。金色视界里，他看见山本的军靴停在教室门口，手电筒的光束在墙上扫来扫去。男孩吓得浑身发抖，陆远轻轻捂住他的嘴，感觉孩子的眼泪滴在自己手背上，烫得像火。
"八嘎！让他们跑了！"山本一脚踢翻课桌，军刀在桌面上划出深痕。陆远屏住呼吸，听着鬼子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轻轻呼出一口气。男孩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用微弱的声音说："大哥哥，你的眼睛...会发光。"陆远一愣，想起赵铁柱说过的"眼里有火"，轻声说："这是八路军的光，专门照亮鬼子的坟头。"
当他们终于钻出地道时，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林木团长带着队伍在乱葬岗接应，看见陆远怀里的孩子，独眼闪过泪光："好样的！"他转身下令，"全体注意，炸掉鬼子的军火库，给张二牛同志报仇！"
爆炸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响起，阳泉城的天空被火光染成血色。陆远站在山岗上，看着日军仓库的浓烟首冲天际，想起张二牛最后那一笑。石头递来半块硬饼，他咬了一口，饼里混着泥土，但此刻却觉得格外香甜——因为怀里的孩子正在吃第二颗水果糖，因为身后的孩子们正在奔向自由。
这一战，独立团付出了惨重代价：三百名战士永远留在了阳泉城，但他们救出了两百多名百姓和孩子，炸毁了日军在晋东最大的军火库。陆远在张二牛的遗物里发现了半块烤红薯，己经冻得坚硬如石，他小心翼翼地收进赵铁柱的木箱，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渐渐远去的温暖。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太行山脚休整。囡囡抱着找回的铁皮青蛙，眼泪汪汪地问："二牛哥哥去哪了？"陆远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张二牛说过"下辈子还要当我哥"，轻声说："他去天上打鬼子了，现在正看着咱们呢。"囡囡似懂非懂地点头，把青蛙放在耳边，仿佛能听见二牛的笑声。
在日记里，陆远写道："赵铁柱，今天二牛哥走了，和你一样，炸了鬼子的据点。他留的烤红薯我收起来了，等胜利了，咱们一起吃。救出的孩子里有个男孩，眼睛像你，总追着问八路军什么时候能打完鬼子。我告诉他，等所有星星都亮起来的时候，鬼子就被赶跑了。现在，我看着这些星星，觉得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山风掠过乱葬岗的墓碑，带来远处的狼嚎。陆远摸出张二牛的弹弓，在弦上系了颗石子，然后用力射出。石子划破夜空，消失在黑暗中，仿佛带着所有逝去战友的意志，飞向那必将到来的黎明。他知道，这场战争还很漫长，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的牺牲，只要还有人继续战斗，胜利的曙光就永远不会熄灭。
(http://www.quwenw.com/book/CHCEDE-4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