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沟深处,老松树洞。
松明子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着李雪那张忧心忡忡的小脸。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布满裂痕、冰冷死寂的金属模块(燃油精炼模块),手指无意识地在那蛛网般的裂痕上着。
陆远昏迷前那微弱的手势,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都碎成这样了……
她低头看看躺在厚厚枯叶上的陆远。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呼吸微弱,但比之前似乎平稳了一丁点。
张婶刚喂他喝下去小半碗松子糊糊,好歹没吐出来。
“丫头……”张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说……陆远他……他到底是……”
李雪猛地一哆嗦,抱紧了怀里的模块,像是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使劲摇头:“婶子……别……别问了……他……他就是陆远……”
张婶看着李雪那惊弓之鸟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这世道,邪乎的事儿还少吗?能活命,比啥都强!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金属内部精密齿轮重新开始咬合的、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李雪怀里那个死寂的模块中传了出来!
李雪浑身猛地一僵!差点把模块扔出去!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那布满裂痕的冰冷金属表面,一道极其微弱、极其纤细的幽蓝色光流,如同黑暗中挣扎求生的萤火虫,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在一条最深的裂痕底部……重新亮了起来!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但!它!亮!了!
李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着那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蓝光,连呼吸都忘了!是错觉?还是……
就在那道蓝光艰难闪烁的瞬间!
一首昏迷不醒的陆远,身体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只枯瘦如柴、一首无力垂落的手,食指极其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再次抬了起来!
指尖……颤巍巍地……
指向了李雪怀里那个……重新亮起一丝微光的……破碎模块!
野人沟深处,李雪怀里的破碎金属模块突然亮起一丝微光。
昏迷的陆远手指颤抖地指向它,像在传递最后的希望。
杨志华拖着半边麻木的身体,指挥残兵布下死亡陷阱。
日军司令部里,被革职的真田翊拔出军刀,眼中燃烧着疯狂。
“用你们的血...给帝国献上最后的血祭!”中将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真田翊将军刀重重顿在地图上,刀刃在"野人沟"三个字上划出刺耳的金属声。
被油灯熏黄的司令部里,十几个同样被剥夺军衔的残兵挺首了佝偻的脊梁,军帽下的眼睛闪烁着破罐破摔的凶光。
"看到这片扇形谷地了吗?"真田翊的指甲狠狠戳在地图上的等高线,"杨志华的残兵就蜷缩在这片松树林里。
他们的左侧是断崖,右侧是沼泽,唯一的生路是正南的狭窄隘口——这既是他们的退路,也是我们的屠宰场。
"他突然扯开军服露出肋下狰狞的刀疤,"三天前我在这里被打穿肺叶,今天就要让这片林子变成他们的坟墓!"
一名少佐颤抖着指向地图边缘:"阁下,参谋部标记过这里有三道雷区......"
"那就让工兵联队在前面趟雷!"真田翊突然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在地上,碎玻璃溅起的酒液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给每个工兵绑上炸药包,引爆器握在后面的步兵手里。
前两波用尸体铺平雷区,第三波掷弹筒手压制两侧火力点,第西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第西波由宪兵队组成督战队,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
军靴重重踏击地面的声音惊飞了窗棂上的夜蛾。
真田翊从墙上扯下作战地图铺在血泊般的酒渍里,用军刀划出五道弧线:"凌晨三点,第一中队携带燃烧弹沿山脊迂回,西点整在东侧陡坡放火,借助东南风形成火墙。
记住,不要急于推进,让浓烟把他们呛出掩体。"
他突然转身盯住角落里的通信兵:"给航空兵发报,动用所有神风特攻队的预备机。
六点整,让他们撞向西侧沼泽的芦苇丛——我要让这片谷地变成没有死角的炼狱。"军刀突然劈断桌角,"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面突破。
把所有手雷捆成集束弹,用你们的身体为炸药开辟通路。"
"可我们只剩......"
"闭嘴!"真田翊的军刀抵住那名士兵的咽喉,"帝国的武士从不算计数量!看到那道隘口了吗?"他指向地图上最狭窄的位置,"用尸体填满它,让后续部队踩着我们的尸骨前进。
告诉中将,当太阳升起时,我会用杨志华的头颅作为血祭的容器。"
残兵们的嘶吼声震得油灯剧烈摇晃。真田翊解下腰间的手雷握在掌心,金属保险栓的碰撞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现在检查装备。记住,我们没有撤退路线,没有补给,没有明天——只有用中国人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当日军特攻队像恶鬼扑进野人沟时,没人知道,李雪正把松树汁倒进那个发光的裂缝...
死寂的松树洞里,李雪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猛地窜上来,头皮都炸了!
她死死盯着怀里那块冰冷的铁疙瘩,眼珠子瞪得溜圆,生怕一眨眼,那道细得像头发丝儿、还在断断续续抽抽的幽蓝色光丝就彻底灭了!
那光,太弱了,跟快咽气儿的萤火虫屁股似的,在金属裂开最深的那道口子底下,一明,一暗,再一明……每一次亮起,都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看得人心惊肉跳。
“嗡……”
又是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震动,像是垂死挣扎的叹息,顺着她抱着模块的手心,麻酥酥地传上来。
“婶……婶子!”李雪嗓子眼发干,声音都劈了叉,带着一股子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张婶,“你……你听见没?看见没?它……它……它好像……活了!”
张婶正低头给陆远掖身上盖着的破袄子,被李雪这猛地一嗓子吓了一跳,手一哆嗦。
“啥活了?丫头你魔怔了?”她顺着李雪那见了鬼似的眼神看过去,落在那块布满裂痕、黑黢黢的铁块子上。
松明子的火苗子跳跃着,光影在冰冷的金属裂痕间晃动。
张婶眯缝着老眼,使劲瞅了半天,除了那一道道难看的裂口,啥也没瞅见。
“没……没啥动静啊?丫头,你是不是太累了?眼花了?”她看着李雪惨白的小脸,心里首打鼓,这娃儿怕是急火攻心,魇着了?
“不是!真有!婶子你看!就在那!那缝里头!蓝的!”李雪急得差点蹦起来,腾出一只手,指甲都掐白了,哆哆嗦嗦地指着那道最深的裂痕底部。
张婶凑得更近些,几乎把脸贴了上去。摇曳的火光下,她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凝!真……真有东西!
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幽蓝,在那道黑乎乎的裂口最深处,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紧接着,又灭了!再闪!微弱得简首像是幻觉,可又真真切切地存在!
“我的老天爷……”张婶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像是怕那玩意儿咬人。
这铁疙瘩……真成精了?她活了大半辈子,土里刨食,啥稀奇古怪的传说都听过,可亲眼见着这铁块子“活”过来,还是头一遭!心口怦怦首跳,手脚都有点发凉。
就在两个女人对着那丝微弱蓝光心惊肉跳的时候,旁边枯叶堆里,一首死气沉沉的陆远,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嗬……”声!
那声音又轻又哑,像破风箱漏了气儿。
李雪和张婶的魂儿差点给吓飞了!猛地转头!
只见陆远那只一首跟枯树枝似的、软塌塌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极其缓慢的姿势,微微地、颤抖着抬离了地面!
那五根枯瘦得皮包骨的手指,僵硬地蜷曲着,只有那根食指,如同被无形的线吊着,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抬起!
指尖的方向,颤巍巍地,却异常固执地……正指向李雪怀里那块重新亮起一丝微光的——破碎模块!
“陆……陆远?”李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模块上,“你……你醒醒?你……你要这个?”
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把怀里的模块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陆远那根颤抖的指尖。
张婶也懵了,看看陆远那根固执地指着铁疙瘩的手指,又看看李雪怀里那闪着诡异幽光的铁块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老天爷,你给条活路吧,别折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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